朱砂红 第11节(1 / 2)
下午,傅聿城跟着兴致勃勃的赵卉去了趟商场,由着她给自己挑了件大衣。那衣服版型正,宽肩细腰的人才撑得起,赵卉一见傅聿城穿上效果极好,便狠了心将其买下。羊毛的料子,好好保养能穿好些年——兴许导购的这句话才是促使她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个年,过得便如往常一般平淡。
傅家没什么往来的亲戚了,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都去世得早,赵卉那边还有个表姐,逢年过节有联系,只是不在崇城,犯不上年年都大老远跑去拜年。
和梁芙只在微信联系,聊得也不多。相比而言,梁家来往应酬自是繁忙,傅聿城总能在朋友圈刷到她分了组的抱怨,“访客多,烦得要死,最不爱过年”云云。也发过照片,她穿得一团喜庆,跟一个看着没比她大上多少的女性在一块儿做草莓牛轧糖,她称那人为“小姑姑”,说“还是小姑姑这儿清净”。
除夕那晚,傅聿城给她发了个红包。梁小姐接得很快,回以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他做全礼数,给老师朋友都发过信息,便丢了手机没再管。凌晨时分,陪着赵卉去楼下溜达一圈。沿路碰见左邻右舍,互相拜年。城市禁烟花爆竹,但小区里孩子开发出了一种新玩法,一人捏两根五光十色的荧光棒,满场乱跑,夜里瞧着也有些喜庆的意思。
等过了零点回楼上,傅聿城从沙发上捞起手机,发现梁芙给他来过电话,掐着零点的时候。
他跟赵卉打了声招呼,拿上手机又下了楼,找个僻静的角落把电话回过去。拨了三次梁芙才接,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听见。
“傅聿城,新年好啊。”
“新年好。”
来一阵风,风里夹着冷。他背靠一株松树站立,夜间筛下清寒发苦的霜风。
傅聿城捏着手机,单手摸出一支烟,咬着滤嘴,再去拿打火机点燃。当着赵卉的面他从来不抽,怕对她肺不好。
“初五,到上回那地方打牌,你去不去?”
傅聿城说:“我约了朋友吃饭。”
梁芙笑了声,“档期这么满?”
“不如师姐满。”
“……你还生气呢?”
傅聿城笑了声,“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还是记仇的。”
梁芙在电话那端呼哧呼哧地笑,“……傅聿城,你就没有跟见一面的打算吗?”
“不是在等师姐约我吗?”
“傅聿城!”
傅聿城不逗她了,“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你知道的,我这人听不得不好的话,你哄我我还开心点。”
“假话是没有。”
电话那端一下就安静了,过了好半天,梁芙才低声喊他,那温软的声音里有种让人心痒的温柔:“傅聿城。”
“嗯?”
“你这时候在哪儿?”
“外面,树下。不远处有个小孩儿,可能在往草丛里撒尿。”
梁芙哈哈大笑,“……不是,我是问,你住在哪儿。”
“城南。”
“……远吗?”
“远。你在家?”
“在。”
“先好好陪父母吧。”
“……嗯。”梁芙闷闷地应了声,语气难掩失望。
说话间,傅聿城却站起身往楼里去敲石阿姨家的门,他记得石家老二有辆车。
第11章 天上星,泥间草(03)
傅聿城问:“你今天什么时候睡?”
“很晚,一大堆拜年短信要处理。我小姑姑也在,她还在跟人打电话,工作电话,一时半会儿都讲不完。”
傅聿城一边爬楼梯,一边扯些有的没的,直至到了石家门口。
石家远比傅家热闹,虽被人拖欠着工资,虽被人扣留了货物,年总是要过的。人活一个仪式感,这样辞旧迎新的关头,要不全意对待,一整年都会有没开好头的遗憾。
屋里放春晚,已近尾声。石阿姨把傅聿城迎进屋,往他手里塞了把花生糖果才罢休。石家兄弟也站起来,跟他走完了那套寒暄的流程。傅聿城记得口袋里还揣着赵卉象征性塞给他的一个红包,数额恰恰合适,便把它转交给了石阿姨的孙子。
车借得很顺利。
除夕夜的大马路上一路通畅,要不是限速加红灯,车还能跑得更快。
车窗敞开,沿途风灌进来,行道树上张灯结彩,一冷一热的两个极端。兴许年末草木凋敝万事休矣,人心畏惧,才发明了“年”,靠着人与人来往刻意制造的那点热闹,驱散漫长孤寂。
到梁芙家小区门口是一点钟,比预想的要早一点。
傅聿城将车停在路边,燃了支烟,给梁芙打了个电话。所幸人还没睡,但听语气不如方才有精神了。
傅聿城:“睡了吗?”
“没。”
“那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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