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 第1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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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光华虽然对童世信这时突然说的话有些恼火,却半点情绪不露,只抬头看了陈岳一眼:“陈岳,你有何话可说?”

陈岳这才上前一步:“回大人的话,下官相信清者自清。”

要真相信清者自清,那他还让属下抢人似的把自己架到榕城来做什么?易长安暗中撇了撇嘴,负手转身又进了那间书房。

绳子在横梁的那层灰尘上留下了一些痕迹,看起来倒也逼真;不过如果是死者临死前挣扎所致,又怎么可能在自己脖颈处或腿上没有留下抓痕?

现场摆得像自杀,却又留下这些痕迹,要说不是故意而是疏忽……易长安摇了摇头,踱步四处转了转。

前几天榕城并没有下雨,书房里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足印,就算有,过了这几天了,也早被进出的人给破坏掉了。

易长安仔细检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书房的那张书案上。

厚重的红木书案应该是用了有些年头了,包浆看着圆润油滑,书案上铺着一叠宣纸,还有一支毛笔搁在一方端砚上,笔尖墨汁已经干涸,砚中的残墨也快要全干了。

易长安不由心中一动:张明忠在死之前是在写字?

庭院里,在书房服侍的下人都被挨个叫了过来问话,一名小厮正在答着:“……亥时三刻的时候,老爷还叫了一碗醪糟汤圆,吃完后老爷继续伏案奋笔疾书……”

伏案疾书?易长安眉头微蹙了下,看了看书案上那一叠宣纸。

庭院中的问话还在继续,却是钱良海的声音:“都亥时三刻了,张明忠还在写什么?”

小厮迟疑了片刻,有些欲言又止,被钱良海一声冷冷的“嗯”字,惊得一个激灵,连忙低头俯道说了出来:“小的、小的听说,那天陈大人与老爷起了争执后扬长而去,老爷一怒之下说、说陈大人是藐视上峰,要、要向上面告他……”

“这么说,当时张明忠写的就是这个了?!”钱良海若有深意地看了陈岳一眼,见没有什么问这个小厮的了,挥挥手让人先把他带下去了,重新又带了一人上来——正是张明忠的贴身长随杨义。

张明忠一出事,宜园里的人都被分开关押了,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有串供的机会,不过一直没有提审。

都过了四天了,杨义这会儿才被提出来问话,神情已经憔悴至极,就是精神也快到了崩溃的极点。

看到上面坐着的是两位千户大人,杨义终于忍不住发着抖大哭起来:“两位大人要为我们老爷做主啊!是陈岳,就是陈岳杀了我家老爷啊!”

杨义可是张明忠的贴身长随,难不成是手里有什么确切证据?袁光华不由略微绷紧了脊背:“杨义,你可有证据?”

“是!”杨义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先把那天张明忠和陈岳争执的情形略说了一番,当然是偏向张明忠这边,重点说了陈岳是如何桀骜不驯顶撞上司的,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老爷一时气忿不过,想要给陈岳一个教训,就去找了春醉楼的……”

立在陈岳身后的魏亭实在忍不住,气得狠啐了一口:“原来那些春醉楼的女伎真的是你们找来的——”

陈岳猛然回头瞪了他一眼,低斥道:“住口!大人正在问话,哪有嘴的地儿!”

魏亭虽然气极,却也不得不咬着牙闭了嘴。

袁光华这才咽回了刚才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继续看向杨义:“然后呢?”

“那些女伎被赶了出来,”杨义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不过据为首的雪媚儿说,应该是陈岳觉察到了不对,所以才将她们全赶了出来。”

第28章 房中术梅瓶

“那这和你说的陈岳杀害了张明忠又有什么关系?”袁光华紧紧盯着杨义直击关键点。

“定是陈岳发觉了这事,心中生恨,所以这才在半夜偷偷潜入宜园,杀了我家老爷泄愤,还故意伪装了老爷自杀的现场!”杨义连连磕起头来,“两位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要给我家老爷雪冤啊!”

如果不是张明忠已经死了,袁光华现在真想一脚踹到他脸上去!他还真有脸了,这么些年都在试千户的位置上毫无建树,手上没有寸功,居然还想厚脸皮地据陈岳的功劳为己有?

被陈岳拒绝后,不思羞耻反以为怒,还用那些下流手段想把陈岳拉下水——这种人就是不死,今后袁光华也绝对不想让他再呆在试千户这位置上了;没的给他定北道这一片丢丑!

苍北道的千户钱良海自是乐得看戏,瞥了一眼陈岳问道:“陈百户,你说可有此事?”

陈岳不急不缓地一拱手:“钱大人,是夜下官与一众兄弟设宴洗尘,虽然觉得春醉楼女伎过来那事不对,但是并没有想到张大人身上去。”

言下之意,就是杨义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杨义所说的,也根本就是他的猜测,一点实证都拿不出来。

杨义不由急了起来:“两位大人,陈岳一向狡诈,那天刚回榕城就遇到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是我家老爷出手?当时还是童百户亲自去的春醉楼找人,以陈岳的能力,事后只要略一追查就能发觉——”

站在一边的童世信心里猛地一跳,暗骂了杨义一句“蠢货”,却不得不装着一脸愧怍的模样跪了下来:“大人,当时实在是张大人气得狠了,非要给陈百户一个好看,令下官去办理此事的!下官也是苦劝不得,这才……”

“这才帮着张明忠去做这美人局,设下笼子来套人?”袁光华厌恶地看了童世信一眼,语气讥讽。

谁也不是傻子,童世信是试百户,要是拉下了陈岳,就很有可能当上百户;如果不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童世信何必那么捧着张明忠?只怕在这事上并不是“苦劝不得”,而是踊跃为之吧!

童世信脸上胀红一片,顿时说不出话来。

钱良海轻咳了一声:“童百户先起来吧。还有几个下人,等我们先一并审问了再说。”

童世信这才讪讪站了起来。易长安在书房里听着下面的问话,发现其他几名小厮答得都没有什么新意,重新又在书房里转悠起来。

张明忠的书房颇大,并不是用博古架隔开,而是实实在在修了一面墙将内间休息室和外面隔开,不过墙壁并不厚,只是一堵薄木板而已。

易长安轻轻敲了敲那堵薄墙,伸手撩开了门上的一道金线锦帘子,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在她进来之前,整个房间都已经被袁光华和钱良海带来的人搜过一遍了,并没有什么发现;所以这会儿只留了一个人守在房间,由着易长安四处查看。

薄墙的这一边也是一架博古架,上面搁的一些玩意儿较外面架子上的更精致一些,也更……

易长安目光扫过架上搁的一对儿玉制小人儿,微微愣了愣,等看到架上还摆了一副绣着“小姑窥春”的精致插屏,易长安已经有些了然了。

咳,这间书房内室,看来并不光是用于看书累了休憩所用嘛……

张明忠的正妻在燕京,只带了几名小妾到榕城来,想来也是过得滋润着呢。易长安仔细查看了内室的床榻,并没有什么收获,一过床边的矮桌上,搁了一只白瓷小碗。

易长安凑近闻了闻,虽然味道有些不太好了,不过也能确定这只碗正是当夜张明忠叫的那碗宵夜——醪糟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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