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 第117节(2 / 2)
易长安仔细在牢房里又搜索了一番,甚至还把铺在地上的那些陈年稻草一把把搂起来抖了抖,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退了出去:“走吧,我要先验尸。”
锦衣卫里也有仵作,不过死者是女子,易长安索性也不假手他人了。
死者余氏年约四十许,面色苍白,嘴唇紫红,面部还带着些许惊搐的表情。易长安将余氏的衣服一一除去,仔细查验后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外伤,心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余氏只是意外猝死?
接下来问的口供似乎更加指向了这一点。
张胜元的几名庶女和妾氏以及余氏的贴身大丫头都证明,余氏素来有心疾,常年在家中用着药的,自打今天一早突然被锦衣卫抄家关押以后,脸色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昭狱里环境很差,心疾病患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很容易突然发作的。
难道只是巧合,而不是有人要特意灭口?或者只是单纯的趁机衔恨报复?
余氏因为身体不好,生前对那几个庶女和妾氏自然也没有个什么好脸色,虽然因为家用不愁,在吃穿上面并不算太苛刻,但是摞脸子斥骂和小施惩罚实在是经常的事。
那几个妾氏和庶女,要是心生报复的话,动机也是成立的,但是她们又是怎么动的手呢?
张胜元的妻子余氏和几个妾氏、庶女被关在一起,被押进来的时候已经都搜过身了,身上的簪环及任何全都被搜走了,一人只得了一根发带绑头发而已。
而且饭食和饮水都是昭狱里供的,那几人虽然因为惊惧,根本吃不下昭狱里那冷硬得跟石头似的馒头,但是水还是喝了一点的。
但是水也只是一个牢房送了一碗而已,易长安问过,大家都喝过了那碗里的水,如果是下毒,那其他的人也应该有些症状显现才是;但是,跟余氏同关在一间牢房的另外几人都是好好的,而且从余氏的尸检情况来看,应该也不是中毒……
易长安的脑海里一一浮过刚才审问过的几个女子的面容,那几人无一例外,脸上都是惊怕瑟缩的神情。
一直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芊芊弱质女子,突然遭遇到这般大难,肯定都会这般神色惊惧;可是这样一来,即使凶手因为问话而惊怕,这种同出一辙的面部表情也很容易将她掩盖过去……
易长安捏了捏眉心,盯着面前的几份口供,又仔细思索起来。
她第一个提审的是张胜元的妾氏钱姨娘。钱姨娘原来是服侍余氏的大丫环,后来余氏有孕,就把钱姨娘开了脸给了张胜元。
钱姨娘只生了一个庶女,早已嫁了出去,她跟余氏差不多的年纪,早已在张胜元那里不得宠了,加上身契一直捏在余氏手里,所以一直尽心在余氏身边服侍,只盼着余氏多给女儿几分脸面,让人知道女儿娘家有靠,在婆家能够立得起来。
所以钱姨娘虽然也免不了,但是算是几个姨娘里挨骂挨罚比较少的一个了,不过反过来想一想,钱姨娘也是姨娘里面忍受余氏时间最长的那个。
现在张家遭了这一难,钱姨娘会不会想着破罐子破摔,干脆弄死余氏出气呢?
易长安轻轻将钱氏的口供放到了一边,目光落到第二份口供上。
第二份口供是张胜元的庶女张五娘的。
余氏年轻时心疾并不算严重,成亲几年后,总算还是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已经考了个秀才,还订了一门亲事,一心想等着考中了举人再来个双喜临门;女儿则早已嫁到了外地。
忙完了自己儿女的亲事,对剩下那些庶子庶女的亲事,余氏自然就能利用就利用了,特别是几个庶女,余氏一心想着用她们的亲事给儿子铺路。
张五娘已经及笄,容貌捡了她早逝的姨娘,很是姣好,亲事却还没有定下来,就是因为余氏左挑右选,终于打听到吏部一名主事家中妻子病得快死了,想着把张五娘嫁过去做继室;可那名主事家中儿女的年纪都比张五娘要大……
据说张五娘心仪她嫡兄的一位贫寒同窗,知道这件事后,跑到余氏面前去恳求,却惹得余氏大发雷霆,罚了张五娘跪了一夜,又禁了她的足。这足还没禁完,就一起给押到昭狱里来了。
按大燕律,这些罪眷中的女孩儿如果已经有订亲了的,只要夫家不弃,那也算是夫家的人,是可以折银赎出去的;可没有定亲的,就只能等着被拍卖了。
像张五娘这种容貌姣好的,只怕教坊司那边早早就等着了,张五娘一想到自己的亲事就是这么被嫡母给生生耽搁了,这一耽搁就是自己的一生,心里怎么可能不恨?
说起来,张五娘的动机只怕比钱姨娘还要强一些。
易长安将张五娘的口供仔细又看了一遍,慢慢回想着自己刚才提审张五娘的情形来。
“……民女心里害怕极了,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后来进了牢里,我们几个都在哭,太太另外坐在一边,心烦地骂了我们几句,民女吓得不敢哭了。
钱姨娘就抹了眼泪过去跟太太说了几句话,问太太知不知道家里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太太把钱姨娘给骂回来了;大家就都不作声了。
……中午的时候她们送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水进来,大家都没心思吃,后来还是赵姨娘瞧着太太脸色不好,把那碗水端过去服侍太太喝了一半,又端回来我们一人喝了一些……
民女那时有些饿了,正想着拿一只馒头过来先吃点儿,就听到太太突然叫一声,抽搐了几下就那么靠坐在墙边没了动静,太太的叫声很快就引了人进来,他们说太太死了……”
第285章 新涂蔻丹
想着那个颜色憔悴、眼睛已经哭肿了的小姑娘,易长安摇了摇头,将张五娘的口供放了回去。
张五娘心里肯定是恨自己的嫡母余氏的,但是从她被押进昭狱里起,张五娘并没有接触过余氏,也就是说,她没有出手的机会。
易长安很快拿起了第三份口供——这是赵姨娘的口供。
赵姨娘被张胜元纳进后院才将将两年,并没有生育,美人娇滴滴的如同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正是得宠之时,所以没少挨余氏明里暗里的整治。
在张家,赵姨娘的靠山是张胜元,靠山倒了,她这种没子嗣的姨娘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发卖出去。
赵姨娘原来就是瘦马出身,一直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再被发卖出来,好些的话是被人买走继续做妾,差点的话也是重操旧业。
易长安觉得以赵姨娘那副长相,很可能会被人看中买去做妾,不乏男人疼的,那么赵姨娘犯得着舍弃以后一如以前的安逸生活,为着报那一口怨气,铤而走险去杀害余氏吗?
毕竟整件事情的脉络整理下来,在牢里头唯二接触过余氏的两人,除了钱姨娘,就是赵姨娘了。
前者找余氏说了几句话,后者给余氏递了一碗水。不过那碗水在余氏喝过之后,大家都喝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干干的空碗,没有现代的那些分析仪器,易长安就是想找,也找不出什么来。
本想着赵姨娘是张胜元的宠妾,易长安刚才在问话的时候还想探探张胜元在床第间有没有给赵姨娘漏出什么话来,没想到她这一逼问,赵姨娘两只手一直绞在袖子里,差点没连房事的细节都说出来了,却硬是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余氏的那个贴身大丫头春莺,还供述了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余氏虽然年纪大了又有心疾,但是跟张胜元是少年夫妻过来的,张胜元一向对余氏颇为敬重,内宅的事俱是余氏做主,外面的事也时常说给余氏听。
至于到底说了哪些,春莺虽然经常要在外面服侍夫妻两个起夜,却也听不到那两人在床第间说的话。
所以说,余氏是最有可能知道张胜元在外面做的那些事的人,可是这么一个人,却偏偏一入狱就死了……
易长安将所有的口供全部归拢,总觉得就此将余氏的死归于巧合,并不让人甘心,见提讯张家男丁那边的陈岳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来:“陈岳,你那边问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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