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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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毕钟离尔仍是带笑望着连烁,俯身行礼,她刚想将方才想好的话告诉连烁,却见他倏地站起身来,带动龙凤新烛明灭一瞬。

她仍是抬头不解看他,却见连烁目光淡漠,扫过她便望着殿门,轻描淡写道,“皇后今夜早些歇息罢。”

说罢便往殿门口大步而去,钟离尔震惊地愣在原地,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随即蓦地站起身,牵动一身珠玉碰撞作响,她有些焦急心慌,脱口唤道,“皇上!”

连烁步履没停,待宫人打开了坤宁宫的大门,挺拔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钟离尔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凤冠上的宝石珠玉都不再摇曳,阿喜急匆匆奔进殿门,几步就跪在地上,钟离尔几乎从未见过稳重妥帖的阿喜这般失态。

阿喜带了点哭腔哆哆嗦嗦道,“娘娘!方才咱们的人来报,皇上……皇上出了坤宁宫,直接进了祁贵妃的翊坤宫……”

钟离尔像是有些诧异地皱起眉,耳畔像是听见阿喜继续说着诸如帝后大婚当夜,皇上却进了贵妃宫中,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母族如何自处,娘娘今后如何立足这样的话。

然后她想起,今日册封大典上,在潜邸时居于西院的秦洛受封兰嫔,太后母家女乔氏受封和嫔,庄氏受封庄嫔,钱氏受封贤嫔,焦氏封了慧美人,杨氏则是封了婉婕妤。

独南院的兵部尚书祁兴邦之女祁桑,被封为贵妃。

当初连烁上钟离府下聘那日,送来的是纳妾的聘书。

她面对着姑母叔父厌恶嫌弃的眼神,母亲涟涟的泪水,和父亲低声的叹息,耳畔一遍遍的回响着:“我们钟离家的女儿,生来不是给人做妾的!”

钟离家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的。

成亲那日,着桃红色的她坐在房中,看母亲流着泪给她披上颜色不正的盖头,她双手有些颤抖,仍咬着牙,握住母亲的手,也不知是在低声安慰谁,“很快就好,不会太久的。”

那晚连烁握着她的手,在红烛照耀中,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低声道,“尔尔,我知道是我委屈了你。可如今我并非东宫,若是娶了右相的嫡长女为正妻,连城那里必然以我有异心为由上书父皇。只为了规避过这阵子的锋芒,你等等我,等我……有那一日,定然娶你为妻,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尊荣。”

妾走偏门入府,连烁拨了位份最高的东院给她住,可第二日,那些来的女眷,也不是来参拜的,妾室之前,只是探望贺礼罢了。

后来为了祁兴邦的兵部重权,连烁不得已要纳祁桑进府。

钟离尔不言不语,也并未阻拦,她心底甚至清楚,为着连烁的报负,为着夺取皇位,这一步不得不为。

连烁拥着她枯坐一夜,整座府邸,静默无声。

她的骄傲与信仰在那一夜为了爱人打破重塑,天明时分他哑声道,“尔尔,我对天起誓,今生所爱只有你一人。从此以后……若非必须,我绝不纳妾。”

钟离尔两行清泪终于落下,她闭上眼,终于偏头靠在连烁胸膛之中。

连烁说到做到,钟离尔之后,除了祁桑,他再未纳过妾。

因着是在钟离尔之后进府,连烁初时并不是很属意祁桑,在她面前也没提过祁桑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为五皇子的时候,唯一最宠爱的,就是钟离氏嫡长女钟离尔。

今日,更是封了她钟离尔为一国之后,六宫之主,唯一的结发正妻。

他终于按照他曾许诺的,君临天下,许她以皇后之尊,正妻之荣,用大红铺就这一场册封新婚。

帝皇居乾清宫,皇后主坤宁宫,天乾地坤,相得益彰。

可是贵妃祁桑,赐居翊坤宫。

翊者,取辅佐之意,他是要祁桑与她平起平坐么。

殿门大敞着,风吹进来,那对烛火明明灭灭晃动不已,吸引了钟离尔的目光,她定睛看了片刻,忽然想起,这对龙凤烛是不能熄灭的,然后有些慌张地急促上前,却恰好带起一阵风,不偏不倚地将一侧烛火熄灭。

轻烟袅袅,扶摇直上,她站在那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脑子里想着方才他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的那句话。

如今尘埃落定,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为妻今后,定忧君之忧,母仪天下,绵延皇嗣,与夫君同心同德,恩爱白首。

最后一朵烟花绽在京都的上空,整座城逐渐归于沉寂,新后身影笔直,透过皇后寝宫的巍峨殿门,眼见它消逝于漆黑夜幕,一丝痕迹也未留。

这一夜钟离尔将大红的嫁衣脱下,阿喜把华丽万千的嫁衣板板正正挂在梨花木衣架子上,伺候着钟离尔对镜拆了满头珠翠,扶了只着绯色里衣的皇后就寝。

阿喜放了纱幔,站在塌下,敛目轻声道,“奴婢就在外间,娘娘有吩咐知会一声奴婢就来。娘娘切要好生歇息,明日,娘娘须得接受嫔妃跪拜请安的。”

钟离尔轻声道,“好。”

阿喜行礼退步下去,殿门关上后,钟离尔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凤纹,她想,这回终归是真真切切的凤凰花纹了,再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今,是不是可以看着这图案一辈子了?

脑海中杂七杂八纷乱而过,不知几更声过后,她终于沉沉陷入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凤座》企鹅粉丝群:280953232。敲门砖任意一个角色名~

第3章 惊梦涣

梦里有那年京华诗会,各家的闺秀齐聚一堂,翠湖九曲桥上飞檐白石亭,正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的好风景。

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跳脱活泼,脂粉气甜得醉人,融进浅淡茗香之中,漾在湖中涟漪里打着圈儿地飘散远去。

远处有画舫伴着清笛声而来,钟离尔坐在亭畔,说笑间素手撩起亭中薄纱,远远一望,两位清俊公子潇洒坐在船头,吹奏笛声阵阵。

她远瞧着,一位身着墨蓝,气度雍容稳重些,另一位月白长衫的,年纪眼看着小些,举手投足间更带潇洒风流。

钟离尔没回头地招了招手,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姐们一股脑儿的凑过来,一起张望了起来,用团扇挡着面容窃窃笑语,“这是哪家的公子?瞧着画舫很是精致,咱们姐妹竟没有见过。”

另一位打趣道,“这京中大家公子多了,咱们才见过几个呀?咱们压根儿就没见过几个。”

先前那位不服气,“那是你见得少,咱们之中可有见得多的,比如尔尔,尔尔作为嫡长女,随着钟离大人待客接物,又自己张罗诗社,见的大户公子可不少了,尔尔,你认识这二位吗?”

钟离尔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也没见过,你们小点声议论,一会儿把人家招了来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身旁的姑娘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惊呼,“完了完了,人家肯定是听见了,正瞧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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