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3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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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在皇后榻边道,“母子连心,娘娘若是紧张,皇嗣也不得安宁,那怎么长得好呢?娘娘尽管宽心,有奴婢和阿喜姐眼睛不眨的帮娘娘看着,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律都近不了娘娘的身!”

一语说得钟离尔轻松不少,只点了点清欢的鼻尖,笑道,“早该跟你说说心里话的,数清欢最机灵聪明,你说得对,本宫正日担惊受怕,对孩儿也不利,不若兵来将挡,放下心来就是。”

天鼎二年的除夕新岁,除了兰嫔吃着了新一尊金佛,却将福分仍孝敬给了皇后,阖宫便在皇后有孕的喜庆与紧张之中度过。

此后正月里,皇后便偏安坤宁宫安心养胎,整个后宫的目光都集中在坤宁宫,贵妃的专宠之势,也无非是教人多揣测一番何时再添龙裔罢了。

上元节这日,江淇受皇命,赴京郊查看水库进展,前日方落了一场雪,回宫时行到一处,却不知为何,积雪直没到马腹。

眼见寸步难行,江淇便带着徐桥等人下了马,欲牵行回来路,再绕道而行。

方下马,却见此处人烟罕至,四周只有白茫茫一片积雪,徐桥绕至江淇身后,行得极慢,江淇牵着追云的手丝毫不犹豫,电光火石之间便抽出腰间宝剑回身挡住了徐桥的杀意。

却不料此处十数个番子,齐齐拔剑指向了当中眉眼潋滟的男子,江淇瞧了瞧眼前人,忽地勾唇一笑,缓声道,“你与咱家出生入死这些年,咱家未料到会是你。”

徐桥默了一瞬,却仍是近了几分架在他脖子的冷剑,“怪就怪督公主见愈多,太后如何容得下?”

江淇与他对峙双双僵持不下,面上却仍是漫不经心的笑,“想不到咱家和云大人养你这些日子,还是抵不过梁大人的分量,你既然想好了,咱家今日便好好送你一程。”

徐桥冷笑一声,又发了几分力,盯着他道,“今日或许是属下不给督公留情面,也未可知,咱们可是有备而来的,督公怕是再难回宫复命了。”

左肩一道见骨的伤口,淋淋往下滴着鲜血,温热的,带着独有的腥气,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一地横尸,血染红了这片皑皑苍茫色,他的血与旁人的都溅在他的衣衫上,融汇一处,分辨不清颜色。

一把剑在雪地里映得冷冽无比,像他极致的眉眼,自持,沉静,不留余地。

他早已历遍了这样的事,昨日同进同出的人,今日便刀剑相向,招招致命。所谓背叛,所谓刀口饮血,从他幼年起,他过的便都是这样心惊胆战,无法放心将脊背交给任何人的日子。

他已经习惯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便宜的温情与信任。

徐桥忠心,却不是对着他,对着粱臣熙,对着乔家,对着太后的忠心,也让他认命佩服。

是他的无能,统领东厂几年,还未能收买人心,教他们归顺臣服。

追云嗅到血腥的气息,在他身边不安地打着响鼻,他瞧着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战马,面色苍白一笑,反手收剑入鞘,踉跄两步,便运气强撑着上马。

这动作于他如今而言未免过激,撕扯伤口处锥心的疼痛,教人几欲晕眩过去,江淇表情如常,仿似那些痛楚从未加之于他。

双手握紧了缰绳,调转马头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蓦地想起那一日傍晚,追云驯服逐日的一刻。

彼时残阳如血,他与那人站在河边,听那人诉说对爱人的一腔忠诚,用尽自己的勇气,哪怕是一腔愚勇,去回护心中挚爱。

江淇摇首笑了笑,他想,她可真傻。

这世界上忽视人心者比比皆是,如她这般愿意小心捧着别人一颗心,温柔呵护的,最后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那个人,此刻大概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怀着对新生命的期待欢庆佳节。

或提笔书画,或走针飞线,或与旁人言笑晏晏。

总归她是温暖的,是幸福的,是有期待的。

他从未有什么时刻惧怕过死亡,他的活像是一种使命,为了完成一些人的托付,而寥寥度日。

可他如今却破天荒想要活下去——他想看看,像她这样的人,一颗心都交付毫无保留去爱的人,会被所谓命运,恩赐一个怎样的结局。

思及此,他在马上毫不犹豫扯下了一截衣襟,抿唇简单包扎了伤口,因着吃痛不经意间闷哼出声,妖冶眉眼染上一丝绯红,随即便毫不在意一般策马而去,留下身后翻飞的风雪,将一地污秽渐渐掩埋。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没有榜啦,可能就隔日更!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22号阳历生日,爷爷奶奶要回来,前几天家里人又过阴历生日,最近心思也懒,都没有怎么更文!我的存稿箱已经空啦!!!我刚好喘息一下码码字!

以前看《太子妃升职记》的文的时候,写了句观后感——我本不信人,我更不信命。可你对我这样好。

这句话放在尔尔和江淇身上一样适用,都是聪明的人,都是多疑的人,一个从来凄苦,一个坠落云端,也只有他们彼此才能了解的一些心境存在。

我不喜欢这世界,但我会对你好的~

第55章 长信灯

陈宗这日给皇后请脉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淡香的药味儿,钟离尔嗅觉敏感,暗自便留了个心,眼前人似是神情专注于脉象,她便不经意出声道,“本宫听闻东厂提督昨日遭人暗害,不知伤势如何了?”

陈宗收整药箱的手一抖,银针掉落了一地,阿喜会意皇后的心思,故意制造混乱,忙吩咐着殿内众人道,“还都愣着做什么,快帮陈太医仔细收拾起来,若是落了一根针在地上,回头伤着了娘娘,这屋里的人都得掉脑袋!”

皇后冷眼看着陈太医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更是肯定其中有诈,只不清楚究竟如何,便拿了帕子掩了掩口鼻,轻咳一声道,“人多搅得本宫心神不宁的,也罢了,陈太医先回去罢,厂臣也算是替本宫当着差的,务必替本宫多送去些养伤的上好草药。”

陈宗忙拿着箱子起身给皇后行礼,只垂首诺诺称是,瞧见皇后挥手,便快步退出了坤宁宫。

皇后瞧了阿喜清欢一眼,清欢谨慎犹豫道,“娘娘,这几日可要谢绝妃嫔往来?”

她阖了阖眼,一室寂静中,清欢听皇后哑声道,“不必。”

和嫔踏入皇后宫殿的时辰,阿喜正扶着皇后小心翼翼散步,乔氏进门褪了披风,一股冷香扑面而来,阿喜下意识握住了皇后的手,钟离尔瞧了阿喜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阿喜便悄无声息往太医院去了。

清欢扶着皇后缓缓落座,钟离尔方瞧着下首卑躬屈膝的女子清浅一笑,“大冷的天,难为和嫔有心来看本宫了,快落座罢。”

乔氏垂首应了,接了茶捧在手心儿里捂着手,钟离尔偏首打量她,忽道,“启祥宫里地龙不暖么,怎么和嫔面色有些不好?”

和嫔闻言一滞,随即忙转首堆笑道,“怎么能呢,娘娘体恤咱们,屋里红箩炭足,地龙也都好,若是不出门,直觉得温暖如春的。”

钟离尔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啊,既如此,本宫闻着和嫔熏的香似是重了些。按说向来是冷香优雅绵长,热的时候,这样重的香味,岂不一会儿就腻得头痛么?”

和嫔忙放了茶盏起身行礼,咬牙强撑着道,“臣妾该死,娘娘孕中辛苦,还生了这样的错处惹娘娘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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