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养歪手册 第179节(1 / 2)
唐立刻蹿到一边,“那个,我没看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此时,莱西特老人家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白色的长袍凌乱不堪,一头金发随意飘着,形象十分不雅观。
他要爬起来,胳膊动了动,又从嗓子里发出嘶的一声倒抽吸声,脸色发白,疼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那千里传送的不稳定重力势能降落,连五十年的实木桌粉碎了,可不是盖的。
莱西特叹了口气,懒得给自己催动治愈魔法,就这么躺着了,扭过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唐立刻火冒三丈,“是阿撒兹勒把我扔回来了。”
莱西特若有所思点点头,“泰莫利亚的女教皇比黑翼原来的红黑女皇可要难对付多了,把你送回来情有可原。”
“额,你没事吧?”
莱西特冲她虚弱的笑了笑,“这几日军情繁忙,我正想寻个理由好好休息,养伤治疗倒是不错。”
唐立刻愧疚的不行,抓住了他的胳膊,输送神力。
莱西特瞧了一眼手腕,忽然扭过头,眼神定定看着旁边画着海浪和船舶的油画。
艾莎公主。
这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195章 沙民的咆哮【四】
生平第一次,莱西特发现,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中,脑海中出现的最多的一名异性存在竟然是身旁的艾莎小公主。
哪怕当年黑红王还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曾认真思虑过黒女王,只是把夜莺当做一个或许会统治国家的象征。
唐银灰色卷发末梢,和他银色的长发叠堆在一起。
莱西特盯了油画好半天,在唐即将起身之时,立刻把目光挪到两人发丝相接处。
冰冷白皙的脸上一瞬间柔和了起来。
仅仅只停留了片刻。
莱西特的表情重新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冰块脸,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她说,“我会给你安排新的房间。在这里,非常安全。”
“影魔、凯尔西纳泽他们近来可好?”
“你要见见他们?纳泽率领兵队去了红水河前线,负责护送坎贝拉到达荆棘皇庭,镰伤带着尸缝去寻找阿拉蒙的议会殿。目前奎恩堡只留下影魔、夜罚人和佩恩。他们负责训练士兵。”
“把坎贝拉送到皇庭去?这是什么主意?”
“和你一样,坎贝拉自幼研读神法,且精通武艺。席恩那边大概从未料到裴南德将军的孩子,不是一个私生子,而是一个私生女。裴南德想把她安插到黑翼的教廷传送军情。随着战争扩张,教廷也正在扩招人手。”
“简直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裴南德也真舍得,你认为席恩会买你的账?”坎贝拉艳丽漂亮的脸蛋再次浮现在唐脑海中,于此同时,最开始在教廷短暂学习时期的记忆,也一并涌现。看裴南德的打算,应该是把坎贝拉培养成间谍无疑了。
这是一项极度危险且自身根本难以被保全的任务。坎贝拉纵使再精通武艺,一旦被聪明隐忍的席恩知晓,绝对无法生还。席恩那个男人,自己不就是从底端的白袍子,伪装成乖巧的模样,先是跟在莱西特身边,然后投靠洛克萨妮,最后一步步爬起来的嘛。论伪装,谁能逃得过席恩的双眼。
听到席恩这两个字,莱西特脸上的表情更冷峻了一些,眉眼里闪过恨意,轻轻道,“这本就是一场赌局,赌注便是坎贝拉。我们的风讯兵得到的作战消息太过滞后,裴南德要安插间谍,便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这枚旗子的准备。”他语气一顿,“作为一名公主,您自己不是也一遍遍靠近危险中心吗?”
莱西特侧身,一双银色的冰眸在昏暗处熠熠生光。
唐摇摇头,“那可不是危险,莱西特,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就正如你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坚持。每个人都有坚持战斗下去的理由。”
莱西特笑了一声,这笑容说不清是嘲弄亦或是悲伤。
唐只听见耳边传来他如清泉荡过石子的声音响起,“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身负重任,坚持着那些规则,不辞辛苦,无视危险。可必须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却无人能知晓。我也时常茫然,现在坚守的一切是否正确。艾莎公主,像您这般,总是充满活力、斗志高昂的模样,真令人羡慕呐。”
“你……”唐一瞬间有些僵硬,扭过头直直看着莱西特,快速回味了一遍他的话语。
她讪笑道,“你这是在变相承认自己老了吗?”
莱西特瞳孔微缩,倏而,嘴角边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一步步走进了唐。
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寸寸遮挡,直到他的影子完全覆盖在她头顶。
“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公主,您现在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直视着唐的双眼,莱西特一字一字问道。
“你是害怕了吗?看来你不仅担心自己变老,更担心黑暗的结局。”唐深深吸了一口气,作为有着漫长生命的先人之血后嗣,若教廷没有主动废除莱西特这颗妻旗子,莱西特的危险程度绝不亚于伊瑟琳娜。和这种人交流,注定是个费心费力的过程。
她凝视着莱西特白皙圣洁的面颊、凝视着他冷冷的银色眼珠,“如果你现在才害怕并且质疑我,那就不是我认识的莱西特了。当你加入裴南德的反叛军那天起,你不是已经决定,站在整个教廷的对面了吗?”
“人人都趋利避害,平民会死,国王也会死,万物皆有一死。”莱西特若有所思的说,“邪恶的秩序需要被清理,天道在我。”
“既然如此,可否有人告诉你,人会死,同样,神也会死?”唐尽量保持温和的表情,她不希望莱西特把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好一个天道在我,很久以前,我见识过一次席恩,他浑身浴血,大喊着要清理这世上一切脏污之人,屠戮所有异信者。他也相信那就是他的使命和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但我猜,那绝不是天道,只是为自己的私心和欲望找一个好的说辞罢了。莱西特,这世间若真有天道,最有发言权的,可永远不是人类。这个世界仍然有神存活,他们反而被人所围剿屠戮,若神就是天道,那么,那些打着神的名义,却用邪恶火焰杀死同胞、追捕古神的人,又是什么呢?更何况,哪怕是诸神之间,也遍布着谋杀、反抗的黑暗历史,只是不为渺小的人所知晓罢了。你们总说奥古斯神在上,可你是否知道,奥古斯神之前的上一位主神姓谁名谁,又做了什么。”
莱西特仔细端详着唐的脸,好似从未认识过她。
“或许你比我想象的更明智。”他的关注点似乎并没有落在刚刚唐的长篇大论上,而是露出了一个类似悲悯的淡笑,“每次看见你,便觉得陌生,且一次次更加让我出乎意料。这国度有太多毒蛇和野心家,如果失败,我们的子民会像哀鸣的野狗一样暴尸。”
不等莱西特把话说完,唐脱口而出,“如果成功,我们的旗帜会像星辰一样高高悬在头顶。你问我现在的一切是否真的正确,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只明白,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输的人,哪怕再何等荣耀光辉,也只是奴隶。无论种族,无论信仰,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这就是,我所坚持的东西。”
莱西特忽地沉默了下来。
破碎的阳光从高大斑驳的琉璃窗涌入,将窗外人影和树影投射了进来,在白色的石灰墙壁上舞蹈。
这些光线好似被赋予了生命,扭曲着,改变着。
喧嚣的兵器碰撞声、车马声,连同刚刚唐说的话,都糅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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