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第4节(1 / 2)
傅成璧放下帘子,兀自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从前世带来的好与旁人吵架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且让虞君随意说去又能如何呢?
傅成璧不疾不徐地道:“且罢,你我两看相厌,各走一边就是了。玉壶,绕道去徐记买些糕点,再回六扇门。”
虞君见已讨不到好,目色冷若秋雨寒夜,憎恶地瞪了她一眼,扶着刀柄转身离去。
傅成璧这厢去徐记定了些上品糕点,差人送到六扇门中,算是她初来的一些心意。差使脚程快,待傅成璧回了六扇门,尚在留班值守的人已经吃上糕点在填肚子了。
段崇体力精力远胜于旁人,一旦查起案件来便不分白天黑夜,属于自己不饿大家都饱的典型人物,那些跟着他的弟兄常累得脑袋发昏才能有片刻歇息。这下可好,六扇门来了个女郎官,与段崇平起平坐,不受他指使,还懂得体恤人,晓得送这样好的糕点,贵重不贵重的暂且不说,心意是在的。
因此傅成璧一回到六扇门,见着的人都点头致谢,较之伊始态度已大为改观。纵然仍有些不好领情的,也没再摆出争锋相对的架子,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好我好大家好么。
段崇和杨世忠、裴云英等人已经回到门中,正在值房商量案情,傅成璧则直奔了来。
适时暮风吹卷起蒙蒙细雨丝,玉壶特取了伞予傅成璧同去值房,路上玉壶还说着:“方才去取伞,不见了昭昭,也不知这会儿跑到何处撒野去了。”
傅成璧说:“饿了就晓得回来了。”
正说着,她先迈进值房,抬头见段崇、杨世忠、裴云英三人都在,分坐在四方桌三侧,而那只不知在何处撒野的昭昭此时就趴伏在桌上一角,乖巧温驯地眯着眼睡觉。段崇的食指轻捋着昭昭头顶的毛儿,捋得那块头顶又滑又亮,看样子他顺毛的手法还不错,昭昭一脸享受。
傅成璧:“……”
段崇:“……”
裴云英和杨世忠:“……”
一时间场面相当尴尬。
杨世忠梗起脖子来,冲着傅成璧挤眉弄眼,佯装斥道:“傅姑娘,您这猫儿乱跑的,以后可不行!”
傅成璧暗笑,面上一副低眉受教的样子:“我晓得,以后定将关好,再不教它到处胡闹了。”傅成璧声音柔软地唤了声:“昭昭?来。”
猫儿似听得傅成璧在唤它,喵地一声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下就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傅成璧裙下打旋儿取乐。
段崇哼道:“这猫野得很,关起来怕是要关死了,傅姑娘就是这般养宠儿的么?”
傅成璧赶忙笑着接道:“那也是,他最讨厌被关着。昭昭,谢过段大人恩典,你不必吃牢饭了呀。”
昭昭听到自己的名字,“喵呜”叫了叫,好似真在感谢。段崇眉毛一动,脸黑了大半。
杨世忠没成想段崇真上了苦肉计的套儿,一时失笑不已。
段崇这才明白傅成璧才是拐着弯儿地想留下这只猫,僵着脸看向她,口上愈发咄咄逼人起来,“六扇门连你都能容得,没理由容不下一只猫。”
傅成璧“唔”了一声,挑着眉点点头:“也是,六扇门连我都容下了,这猫儿想必也是可以容下的。”她弯唇,顺着段崇的台阶下来,不再与他争执,笑吟吟地道:“段大人,我已知道那陶罐子的来历了。”
段崇口吻不容拒绝:“说。”
她将昭昭交给玉壶抱走,徐徐走过去,敛衽坐下。傅成璧开门见山道:“这陶罐的确是官窑的货,有‘文鸢’字样儿应当是初春烧制的一批。既是官窑,出入都有账目记录,段大人可以从这里入手。”
陶罐烧得少,流入流出的变动范围很小,极容易锁定嫌疑人。
杨世忠亦道:“我也请郎中来验过罐中药酒,无非是些常见的药材混在一起的,看不出有什么药用,酒却是罕见,乃是西域特产的烈焰酒。另外,有很奇怪的一点,除却药材和烈酒,还有一味女儿香。”
傅成璧皱眉:“女儿香是甚么?”对于药材,她多多少少也懂一些,却从未听过有哪一味药材叫女儿香的。
段崇一时明了,道:“胭脂香?”
杨世忠点了点头。不直接说胭脂的缘故,傅成璧不知道,但他们三人却是心照不宣。这“女儿香”乃江湖黑话,特指青楼女子身上的香气,不同于寻常胭脂水粉,她们所用的胭脂中经常化一些催情的香料。
裴云英说:“临京衙门我已去问过,上半年来没有陈报过失踪案。”
傅成璧沉吟片刻,提出质疑:“兴许是有原因,让他们就算失踪也没报了案子,譬如乞丐、流民这些下三流之等,或者他乡来而无籍贯、本家中却无亲故的人,都是有可能的呀。”
段崇说:“义庄那里也查不到尸源。既然从受害者一方难以追查,就从凶犯着手,将官窑的账册取来,按照陶罐流向逐一排查。另外,你们两个去烟花柳巷里打听打听。”
你们自是指杨、裴二人。
傅成璧听闻烟花柳巷四字,脸色一红,心里却是纳闷了,“为何要去章台处寻?”
段崇俊眸渐起笑意。两人迄今言语不过几句,傅成璧每每都占着气人的道理,谈及案情时也多有见解,这回还是头一次脸红地问出疑惑。
傅成璧见他轻漾起笑容,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愈发烧得厉害,怎么都按不住腾升的热意。
段崇轻道:“原来还真有傅姑娘不知道的事。”
傅成璧以为段崇是在讥笑她好显山露水地卖弄,挑衅地回道:“自然,只是不知道的比知道的少一些罢了。”
杨世忠和裴云英俱笑了笑,互相对视一眼,裴云英则解释道:“女儿香是指青楼女子身上的香气,陶罐药酒中掺有她们常用的胭脂水粉。”
傅成璧不知这青楼女子和她们寻常姑娘家用得胭脂水粉有甚么不同,正欲张口再问,又触及段崇调笑的眼神,想问的话又都咽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说:“哦。”
此时外方天已大黑,雨水顺着屋檐倾泻,织成细细密密的雨幕,纷杂的雨声衬得夜格外的漫长而宁静。
杨世忠笑道:“如今正是去烟花柳巷寻人的好时候,云英,咱们也莫耽搁了,今日大哥请你吃顿花酒。”
这还是头一次见人将去青楼一事说得这般坦坦荡荡又理直气壮的。裴云英含笑答应,与段崇行礼后就随杨世忠出了门,随手捡起门前竖立的油纸伞,身影渐消在茫茫雨夜当中。
事已至此,就不是傅成璧能帮上忙的了。如今天色已晚,她原应打道回府,谁料刚出了门,才见门口只剩下一把墨金面的纸伞,属于她的那柄纸伞不知去向。
段崇见她停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傅成璧咬了咬唇:“伞不见了,许是裴大人拿错了。”这时候玉壶抱着昭昭,应当还在值房里等,想不到要来接她,而且段崇这处与她的地方相隔甚远,要是不撑上伞定要淋上一段路的。
段崇闻言眉毛一挑,起身走过来,果真见门外唯有他的伞还在。
段崇轻叹了口气,撑开黑鸦鸦的乌金伞面,支到傅成璧的头顶上。傅成璧猛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覆压下来,涌入鼻尖,将她一下包围得严严实实,身上隔着麒麟官袍透出的温度,似能将凄风冷雨中的寒意融化掉,落在袖子上的尽是绵绵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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