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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很听顾言的话,哪怕在家也会穿的厚实。可就算穿的再厚,心冷还是会冷,更何况那个人还不在自己身边。
手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词双手交握放到身后,死命地按着,脸上却笑得温润和煦,不认识,你快走吧。
周木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再坚持,临走之前却说了一句:要有事您记得给我打电话,那傻叉虽然别的不行,打架还是不错的,我到时候把他拖过来给您做打手。
明明身周都冷的不像话,陈词却差点笑出来。
没忍住,他一下敲到了周木额头上,快走吧你,真带着你们打架,我是想进局子吗?
周木躲开,没事,不用您动手,我明年才成年呢,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陈词低斥了一声,小兔崽子保护法!
那也是保护了的。周木小声道,总比您动手好。
这孩子认定了对方是来找事的,陈词也不再解释,将人送走之后进楼。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一眼。
隔了一幢楼的位置,那边站了一个人。
穿了一身黑色掉皮的皮绒大衣,低着头,看不清脸和表情,身材也比记忆中要瘦的多,似乎还矮了些。
隔了十多年的时间,其实他也记不清了。
但还是会下意识地
恐惧。
这份恐惧像是埋在骨子里的,就算过去这么多年,还是会在某一个瞬间被唤起。
周木说的不错,未成年人保护法挺有用。
就像当年,他能抖着唇,却孤注一掷地在那人眉上留下一道疤;这时候却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身往居民楼里走去。
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冲过去。
冲过去干嘛呢?
弄死他,还是弄死自己?
陈陈词?
声音在背后响起,粗哑砂砾,带起一阵冷风。陈词闭了闭眼睛,连脚步都没停,径直上楼。
直到关上门,他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手心一道红痕泛了紫,半月形的指甲印印了半圈。
手机响了一声,顾言给他发了消息。
gy:最后一次彩排了,明天就能回去,想吃四喜丸子、清蒸鳜鱼、油爆大虾陈老师给我做吗?
陈词看笑了起来,低头打字。
陈词:美得你,滚。
他看了眼日历,农历腊月二十九。
那个人明天就能回来了。
心间萦绕不去的恐惧淡了许多,腰侧伤疤隐隐泛着痛,但却突然静了下来。
可是一静下来,陈词便看着对话框愣了神。
他很想顾言回来。
他其实很害怕,很想顾老师能在这时候陪着自己。
可是,他更不想他回来。
那些沾染上血和泥土的过去,浑浊不堪,带着腐臭的恶意,他不想让顾言看见。
他会害怕。
从心底溢出来的恐惧,大概很大一部分是怕被顾言发现,另一部分是怕顾言被发现。
余下的那一点小小的,才是自己。在寂静里生了根,又悉数腐烂。
第43章
大年三十一大早, 小区里有人偷摸着放了一圈鞭炮。
噼里啪啦的。
再接着过了十分钟, 陈词听见警车呜呜的声音。
吵人的厉害,但好歹将他从梦里叫了起来。
光线很刺眼,不是窗外的, 而是一抬眼直接刺到眼皮上的白炽灯。
陈词愣了愣神, 有些懵。
他睡觉向来会点一盏床头灯, 有时候顾言在身边睡,他会担心对方睡不好而关掉。
可是每次灯关掉之后, 自己都会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顾影帝很贴心, 不问他过去、也不问他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还怕黑。
只是会在走夜路的时候陪他聊天,会在黑夜侵袭的时候揽人入睡。
于是降低了自己的防范和害怕。
碎发贴在额前, 被汗水濡湿了,就连衬衣也若有若无地贴着后背。
陈词坐起来,探身摁灭了灯。
楼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关了灯才发现原来连天都不怎么亮。
灰蒙蒙的一片, 带着冬日清晨散不去的雾气。他懵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言将他卧室里的床换了, 很大, 一个人躺在上面都会觉得空荡荡, 陈老师视线落在一个点, 入目是刺眼的白。
墙是白的、门是白的, 就连手指往上,带着被褥动了动,也是一片白色。
陈词下意识地, 将手放到左耳耳钉上,轻轻地捏了住。
意识像是一下子回溯过来,他终于从清晨梦魇惊醒时的怔愣中回过神。
想顾言了。
只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人,所以夜里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要开着所有的灯,要将房门锁的死死的,还有将枕头抱在怀里,直到热出一身的汗也不撒手。
这时候就会想,如果顾老师在自己身边会不会好一点。
他会不会一夜安眠,不被那些像是蚕丝一样的线勒住脖子,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会不会从无边无际的梦魇中醒过来?
梦里乱糟糟的,恍惚也是一个冬天,下着雪,屋子里没有暖气,连灯都没开,黑压压的一片,从窗户向外看去能看见雪花正好落下,屋子内却很吵。
小少年不过七八岁的光景,生了一副好皮相,就算周围全是黑暗,眸子里却还是亮着的。
他有些冷,瑟缩在墙角,抱着胳膊害怕地盯着门看。
许是用劲大了些,胳膊上一阵尖锐的痛意传进大脑,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周围很黑,只能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他看见自己胳膊上交错的红痕。
竹尺打出来的。
然后屋外吵闹的声音渐散,男人带着浓重的酒气踢开房门。
光亮洒进来,驱散的不是黑暗。
而是带着血腥味道的鞭打。
鞭打的原因有很多。
站在不合适的地方碍到他眼了,外面下了雨衣服弄脏了,要自己去帮他买酒结果酒瓶打碎了
总有一些荒唐到听见就会冷笑的原因。
这是一个醉鬼,一天都没几分钟清醒的时候,眼窝深陷着,醉了会打孩子,清醒过来又会道歉。
陈词其实记不清自己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多少年,只知道身周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光,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
他只有一个亲人,可那个亲人将他视作仇人,因为一些他压根就窥不见相貌的原因
于是就算光透过门扉穿进来,也永远带着地狱般的黑。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不是什么好天气,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太阳透过云层。
陈词揉了揉头发,屈腿坐着,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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