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巨甜的一章(1 / 2)
郑可心原本是个能撒娇捣乱的活泼女孩,朋友也不少,只是后来慢慢磨掉了原本的性子。
恰逢小学毕业大家根据成绩分了个三六九等,一半朋友根据家长安排去了能当鸡头的寄宿制初中,另一半和她一起升上徐中的散落天涯海角,偶尔车区碰见共同话题只剩下难度逆天的地理卷子,再之后错峰放学,见一面都难了。
大家慢慢长大,朋友成了筛选磨合后才能留下的伙伴,郑可心样貌和成绩无可指摘,不符合同仇敌忾或是同甘共苦的标准,加上她整日困倦沉默,左看右看都不是当朋友的良选,自然不会有谁特意伸出手拽她一把。还好有宁致。
感谢尘土飞扬的操场上甩过来的□□绳,当年猝不及防遭的罪,换来了之后多年的陪伴,因祸得福,郑可心一直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宁致朋友众多遍布徐中十六个班,打小就明白人脉的重要性,安冀混迹于学生会和办公室,常能因为“工作”逃掉烦人的课间操。然而两个王者带不动一个青铜,郑可心坚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摸到时间就在座位上睡个昏天黑地,出了班门满楼道都是生面孔,有时候连自己班的人都认不全。
她和许念念住到一起后,才知道初中时两个班前门对后门,她俩是隔着一道墙的“邻居”,体育课都是同一时间段的,还一起测过八百米——郑可心通通没印象。
也就更不会记得毕业聚会坐过一趟电梯的甲乙丙丁。
当年她帮许念念拦过电梯门,掉下张纸片,当年许念念就站在她身后,还听朋友聊过她的八卦,这些都郑可心通通不知道。
世上的事有时实在很有意思,明明是相同的片段,在不同的人的记忆里,就是完全不同的场景。郑可心被宁致拽着出电梯时,脑子里正在把乔源切片。
她也无从知晓,许念念那个时候就记住了她。
高一高二那两年,郑可心还是不爱与人结交,她也实在是兴趣面狭窄,不八卦不追星还不嗑cp,简直丧失了当代花季少女的基本特征,让人硬着头皮聊几句就头秃。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但凡能挤出一点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聊天得靠托梦,好多时候宁致有事和她说,都是写在便利条上放到她笔盒里,等她上课醒了再看。
许念念暂时没学会托梦这项技能,因而被郑可心无情的划分为课代表中收数学作业的。
成为朋友之后,她们一边吃着芝士厚蛋烧一边聊天,听到郑可心安在自己身上的标签,许念念啼笑皆非,气的差点把她的碗抢过来,朝她喊:“别吃我做的东西。”
然而又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发脾气”,毕竟郑可心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一那年体育课还没全变成自习,大家按照要求跑两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他们班的两节体育全在下午第一节,正是一天里困意最浓的时候。郑可心神情恍惚,干嚼咖啡都不管用,好几次跑圈时困得闭眼,差点发生踩踏事故。
后来安冀实在是看不下去,想了个办法帮她翘了课,于是一周里郑可心额外多了两节课的睡眠时间。
四五月份,一年中天气最温柔的日子,窗外海棠花开得正盛,许念念因为崴脚被丁心发了一叠请假条,于是无数个带着花香的下午,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平日里郑可心趴在桌上睡觉,头总是往胳膊埋,难得体育课教室里清净,她睡熟了脸就会翻上来,头发被蹭的毛茸茸的,像只午后晒太阳的困猫。
许念念时不时会回头看她一眼,能看见她额头上的一点印痕和校服外套上阳光抹上去的边,就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和醒着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那么乖。
窗外有风,窗帘被抻动了几下飞了起来,许念念拿出自己的字典走过去帮忙压好,郑可心忽然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满眼海棠嘀咕了一句:“好香。”
许念念轻轻地答:“西面有两棵玉兰。”
两句轻飘飘的对话,带着一点气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秋天学校后院突然出现一只橘猫,出奇的粘人出奇的胖,学生们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猫科猪亲戚,一有时间就围着她转,从食堂带小鱼干给她吃。
橘猫整日躺在花坛边上等人喂食,后来不知道哪班买来猫粮刺激了哪门子胜负欲,各班变着花样给这位太上皇上供,各种猫食买了个遍,后来干脆在背阴的地方搭建了猫窝猫爬架,得遭到了门卫大爷的死亡提问。
——“啥玩意?猫爬架?你们当这旁边棵柿子树是假景儿吗?”
然后大家就开始买猫玩具了。
再之后,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xxxxl号猫咪衣服上,橘猫不堪羞辱的把来人挨个瞪了个遍,扭着不知道是不是腰的半截身子的跑了,学生们落寞了好几天,食堂小鱼干销量直线下降。
几天后,运动会郑可心跑完四百米,独自一人到后院买水,在草丛里发现了“瘦身”成功的吉祥物和四个小猫崽子。
她冲回班找宁致,宁致嗷嗷几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飞了出去,大半个班的人趁老师不注意举着加油用的小旗子跑去围观,郑可心被人群一冲,原本想抓安冀的手抓错了人,拉起许念念就跑。
一把把许念念闷声写了半场运动会的英语罚写拽成了两截,更气人的是她以为许念念写的是各班送到主席台的“运动员加油书”,于是一片混乱后他们被老师从后院拎回来,许念念收到了整整齐齐的十份道歉——郑可心把他们班上场跑步的同学全夸了一遍。
林城一年四季好像无论什么季节都会刮风,别人带着零食蛋糕坐在草地上享受春游的时候,林城的风只会揪着人的耳朵,大吼“你可别做梦我会吹掉你的脑袋”。
中午放学,许念念抱着装满了卷子的试卷袋下楼,到了车区想起物理作业忘了带只好折返,再回到车区时发现车区被铺天盖地的卷子淹没了,白茫茫一片。
不仅是车区,还有整个后操场,操场后的假山和林地——她放在车筐里的试卷袋被风吹开了,二百多张卷子漫天飞舞,有几张糊在了围墙栏杆上,还有几张越过栏杆飞进了墙外的湖里。
乍一看特别有毕业的气氛,许念念走进了才发现,塌的是自己房子,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大半个操场的人都在帮她捡卷子,捡到卷子的人像是玩黄金矿工抓到了钻石似的,一脸兴奋嗷嗷乱叫,于是满操场都在喊:“许念念?谁是许念念?!”
郑可心当时身体不舒服,头晕胃痛神志不清的帮忙捡,还在许念念跟前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同学大半年了,她还在跟着外班的人一起问——谁是许念念?
还有一些断的不成样子的碎片:
同组做值日,一起打扫过没完没了□□的银杏地。
高二社会实践丝网花课,只有她们两个做的是满天星。
班里负责行政区值周,她们被分去清理女厕所蜘蛛网,接了一根棍子的扫把长的让人咂舌,进出行动特别不方便,夏天里郑可心忙出了一身汗,烦躁上头反倒显出一点活泼,嘀咕着:“人要是会飞就好了。”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琐碎。
当年告诉她海棠没有香味的是谁,运动会混乱中被她抓起手疯跑的又是谁,还有在办公室里,她在一旁数作业,女生面红耳赤的和老师解释“卷子真掉进湖里了”。
她低着头笑,想起小学时才能听到的理由——作业被大风吹走了。
异曲同工之妙,实在太好笑,可那个语无伦次的女孩是谁。
所有的事情在郑可心的记忆里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她记得那些时光,却不知道那些时光的另一位主人。
她一直以为高三开学收作业,许念念帮她瞒天过海才是两个人最初的交集。
有关这些那些的种种,最清楚的记忆反倒是:那四只小猫难倒了一众语文老师——校长发话入了徐高的门就是徐高的崽,名字一定要大气响亮,还要体现徐高的文化底蕴和优良学风。于是半个多月后才终于拍板,四只猫分别叫:学习、知识、劳动、光荣。
她们初中同校三年,无数次面对面走过一条楼道却当着毫无交集的校友,而后毕业在狭小的电梯间里相遇,上演了偶像剧般“擦肩而过,信物掉落”的桥段,仿佛命运已经握住了两个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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