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诗(2 / 2)
暗处不知又碎了几条帕子,未等皇后说话,皇帝便道,
“你机敏聪慧,她们怎么会嫌弃,能劳画中仙替朕引路做令,传出去岂不羡煞一片。”
男人是视觉动物,尤其是容子行这种持剑戎马的帝王,他生性随意,放荡不羁,更兼容朝四方来贺,无外敌之扰,便愈发霸道起来。
他微微勾唇,瞧着侧脸也是邪肆俊逸,当下说完竟是直接揽佳人入怀,直把皇后当了空气,低声道,
“来,不是要做令官么,她们若赢,你有赏。”
简宿涵竭力不去看他脸上的刀疤,仰头看着他莞尔一笑,甜到了心坎里,撒娇似的拉了他的衣袖,然后借着这个动作不着痕迹退下半步,让帝后同齐,
“那姐妹们若是输了呢,嫔妾也要跟着罚么?”
“简贵人怕是想多了,”单贵妃冷冷出声,“纵然我等不通诗书,却有旁的文采斐然之人,云婉仪不就是么?”
有人跟着附和,
“是了,云姐姐不知比某人强上多少去,怎么会输。”
云婉仪在人群中觑了一眼那说话之人,发现正是沈贵姬,顿时心中不悦,不愿与她同行,自顾自后退了半步,侧身不去看她,对于那些撺掇着她与简宿涵打擂台的话也是置若罔闻,并不搭腔。
皇上压根就没听她们说了些什么,只低头在简宿涵耳畔轻声低语,指尖轻佻的勾了勾她的下巴,
“朕怎舍得罚你。”
他见猎心喜,瞧见身侧的简宿涵,只觉得真把那画中仙女留住了似的。皇后又下意识转起了手中的翡翠念珠,转而看向别处,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与皇帝同行的不是简宿涵也会是董卿婉那个妖精,是谁都不是她。
简宿涵手中有一雀翎金钩,她并不在皇帝身边多待,闪身告罪向前一步,转身对着众人巧笑嫣然,轻轻抖了抖金钩尾翼,
“嫔妾既自告奋勇当了这令官,是必然不会徇私的,现在便开始猜谜了,有对有联有诗令,还望诸位姐姐大发神通,让我也跟着沾沾喜气,蹭蹭赏。”
婉妃见简宿涵一走,皇帝身旁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上前不着痕迹的补上,抬手示意她出题,
“本宫可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只怕输了连累你。”
简宿涵掩唇一笑,心想婉妃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难怪皇后将她当成了心腹大患,
“娘娘莫怕,嫔妾念与你听,二百多盏灯,总能蒙一个出来。”
她此言一出连皇帝都笑了,身后众妃更是花枝乱颤。
灯里头有提前写好的谜题,用红线卷成了小小的一圈,细巧的金钩向上一探便勾出来了,简宿涵打开,缓声将谜题念出,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此乃谜语诗,打一物,不如请皇后娘娘替我等来一开头彩如何?”
皇后闻言面色稍霁,她到底还没死呢,再不济还有单贵妃,怎么都轮不到婉妃那个贱婢,谜底她是提前看过的,且这个并不难,当下略加思索便解了出来,
“莫不是‘画’字?”
“娘娘聪慧,这灯是您的了。”
简宿涵用勾子将灯笼轻巧取下递给皇后身边的宫婢拿着,谁知一抬眼便看见皇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登时心头一跳,抬袖掩面,佯装羞恼的转过了身。
她又取下一盏哈哈二仙灯上的迷题,道,
“‘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打一花名,此迷请贵妃娘娘来开二头彩如何?”
阖宫皆知单贵妃不通文墨,简宿涵特意挑了一个最最简单的诗谜,连八岁孩童都能猜出来。可偏偏单贵妃闻言脸色一僵,嘴唇张张合合硬是半天没吭声。
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听起来很耳熟,幼时似乎是背过的,讲的是什么来着?
竹子?不对,竹子不开花。
难道是墨兰?但墨兰不是树啊。
她平素日跋扈,此时竟也没个人来提醒一句,她被众多讥笑的视线盯得恼羞成怒,尤其还有婉妃,正准备说不猜了,却见简宿涵不着痕迹的扶了扶发间的六梅钗,动作微小,一闪即逝。
想起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
“是梅花。”
简宿涵也暗自轻松,笑得脸颊出现两个甜甜的梨涡,
“贵妃娘娘机敏。”
说完取了哈哈二仙的灯笼给她,单贵妃也没让奴才拿,自己亲自拎着了。
后面的谜底稍难,简宿涵这次是皇后娘娘捧起来的,免不了要刁难一下婉妃表明立场,她取下第三个迷题,转身看向婉妃,正欲言说,却听得皇帝道,
“怎么皇后与单贵妃的都有了,却没有朕的呢?”
简宿涵心说你可拉倒吧,你答的上来么,她轻推了一下皇上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统共就这么些灯笼,皇上行行好,莫与嫔妾等抢了吧。”
然而却是说晚了,简宿涵只觉手心一空,原来皇帝已经先行拿过迷题自顾自的打开了,
“饥鸡盗稻童桶打……”
这并非是灯谜,而是异字联,后世网友曾在网上自出了许多绝对,放古代也是能难倒一片,简宿涵怕皇帝对不上来着恼,正想着帮他圆场,却见他干脆利落的将纸一和,磊磊落落的道,
“朕对不上,你们谁若能对上,重重有赏。”
原是想难倒婉妃的,这下可好,成了大家的题目,纸条在人群中传阅着,大家纷纷思索着下联该如何对,云婉仪看了一眼便心下有数,将纸条给了别人,沈贵姬见状眼睛一转,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此联乃是绝对,嫔妾愚钝,并无下联,简贵人只做令官也是无趣,不如与我等一同切磋?”
她们这是对不上来,不愿自己丢脸,想拉简宿涵一同下水。
简宿涵不愿搭腔,偏偏狗皇帝还在一旁撺掇,
“与她们对,前些日子新贡了一匹烟暖玉织锦绣纱,便当做彩头。”
漂亮的衣服对于女人有无比的杀伤力,那烟暖玉织锦据说轻薄如风,色泽浅淡如烟霞匀匀缕开,是江南一位绣娘机缘巧合之下织成,后再想复制却是不能了。一匹万金难得,甚至可以说世上统共就那么一匹。
皇帝此言一出,简宿涵便瞧见那些女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就连神情萎靡的单贵妃眼睛都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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