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滴毒(1 / 2)
从金三角到云南的飞机一天只有一班,季亦安不问时间也知道她几点到。
时间还早,也没任务,他不急着出发,绕出缉毒大队到一旁的小店里买了包玉溪烟。
倚在树边,叼上一支,一只手虚拢着点上火。
这种烟,越往后越入味,往往抽到最后便能感受到最醇最香的味儿,季亦安偏爱这种味道,也偏爱这种女人。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生性粗犷,眉眼都是那里独有的野性与张扬,后来考上北京的警校后就离开了西北,毕业后辗转多地,立功屡屡,便将他派往最为危险的云南地区,负责金三角地区流入中国的毒品管辖。
他一向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只觉得差些味道。
宋初,是他第一回见一个女人可以将身躯的柔与媚、和骨子里的刚硬杂糅得如此彻底。
他深深吸了几口烟,烟头的火光几次乍亮又熄去,这烟只有一点不好,那便是前调太过平滑,烟气偏淡。
以前倒觉得不打紧,今天却似乎怎么也觉得不够过瘾。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呼出一口烟,在一片青白烟雾中,想起那个女人的那双眼。
时而漆黑冷漠,时而流光微转,怒意上头时狠戾得像只盯紧猎物的豹子,可高兴了又像只矜贵的贵种猫。
他没来得及抽到烟尾调的醇香,岑晗就急匆匆从队里跑出来。
“老大!出事了——!”
***
飞机上一同从金三角飞回云南的只有几人,飞机也很小,大多是去那做些小生意的商贩,跑船的、卖小玩意儿的。
坐在宋初旁边的男人是个品味独特的艺术家,摄影师,华裔,去那拍一个专题照片。
“我可以为你拍一张照吗?”男人问。
宋初摘掉耳机,无声地看过去,男人眼光独到,一眼看出她身上的故事感。
他又重复:“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感觉,可以为你拍照吗?”
“不能。”宋初说。
男人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没生气,反倒更加愉悦了,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人,相较拍照,他更希望跟她聊聊天。
“你很漂亮。”
“谢谢。”
“中国人?”
“嗯。”
“怎么会去金三角旅游?”
“我在那生活。”
摄影师明显愣了下,完全出乎意料,而后明白过来她身上那股独特气质来自哪里,是一种蒙着神秘面纱的异域风情,夹杂那里的苦难与压抑。
他为了拍摄,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深知那里生活的水深火热,痛苦如人间炼狱,荒唐似一座幻城。
“你把那些人的伤痛背负到自己身上了。”他出口是下定义式的口气。
宋初原本半眯不睁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点,朝他瞥了眼,没说话,也没否认。
“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或许我的话唐突了,我只是认为,你换一个生活处所会好许多,你这样的美女,放在那样的窠臼之中,真是暴殄天物。”
宋初轻笑出声:“你到底是医生还是摄影师?”
“现在我只是世上一切美丽的倾慕者。”他说。
宋初没理会他这句话:“既然是摄影师,怎么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关照别人的人生,金三角的世界,不是你用你的主观就能感受到的。”
“我以前的精神状态更不好,是金三角让我缓解了。”
金三角,是她噩梦的深渊,却也是救赎之地。
短短两句话,像是瞬间点醒了摄影师,他打开相机再看自己拍下的照片,却突然觉得每一张都浮于表面。
他所拍的,只是他所想展示的,而不是真实的金三角。
“我会重新再去一趟的。”他说。
宋初已经将目光扭向了机舱外,飞机起飞不久,还能看到底下郁郁葱葱的山脉与流淌的大小河流。
“你既然生活在金三角,这次去云南又是为什么?”
“我去找一个人。”宋初目光盯在了远处虚无缥缈的一点。
“男人?”
“嗯。”
“爱人?”
“不是。”
“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摄影师突然问。
宋初扭头看他。
摄影师耸耸肩:“你说是男人的时候我紧张了,你说不是爱人时我又松了口气,一见钟情太过夸张,但我真心实意想跟你交个朋友。”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宋初直白地说。
“能跟你交朋友我就心满意足。”摄影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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