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77节(1 / 2)
他道:“废话少说,把活干好,此事对梅大人极是重要,明说了咱们如若办砸,一个个提头去见。”
余者皆应,“养人千日用在一时,好不容易等着机会为大人办事了,七爷放心。”
话音刚落,身侧一点冷风袭来,又一个黑衣人跃足走壁匿在余小七身旁,喘声里带着血腥气,上来就道:“妥了!”
余小七精神一震,“几个人?”
“七个。七个全逮了,奶奶个腿的,个个身上带着军技,我这条胳膊差点被废了,好在兄弟们身手也不囊!七爷,接下来怎么着?”
“审他们是受谁的指派。”余小七眯了眯眼,“大人的意思,别让他们死,往死里审。”
当这场莫名而起的大火留下的最后一缕灰烬在尘中落定,天也将明。
一只精俊的黑隼穿过天际的云层,飞过十二城坊,在南城门外寻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主人,拍翅唳鸣一声,俯刺而敛翼,稳稳地落在主人的臂上。
第59章 错着
见鹰隼来,梅长生下马解披风,呼出一口百余里奔波的热息。
上京城的朝阳落在护城河粼粼的水面上,泛起醉眼的金波,同样也落在男人那张年轻如玉的脸上,连眼睑下两片青靡的黯影也遮渡得无瑕。眉眼之色如墨新摹,不见困顿,反而矍熠生采。
坊禁开启,一百零九坊通达的街衢上,车马渐渐喧阗,间杂着东胡大食等外族人的琳琅廛肆,也逐渐语声热闹起来,都人僧道,茱萸菊灯,洛阳城在又一个明媚的晨日里活了过来,梅长生的心好似也随之活了过来。
最近几回往返,皆是匆匆来去,可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疲惫。这一次回来,他终于可以不必遮掩,他怀揣着一个莫大的惊喜要去献给朝思暮想的人。
他是来客,亦是归人。
隼爪绑的那张信笺,他展开掠过几眼后揉碎在风里,奖赏一般抚了抚鹰隼头顶的黑羽,过了城阙,勾唇翻身上马。
直奔镇国公主府去。
余七传来的那张纸上,简略写了昨晚杨宅起火的前后,以及捉人刑审后线索断在了护国寺,这些皆在梅长生意料之中。
早在他于汝州审过那些揭榜郎中之后,便传信回京着手布下这个局。
杨延寿当然不可能在如此巧合的时间醒来,是他让留在上京的人手将这消息故意散布出去,为的是打草惊蛇。
昨晚上烧的,当然是座空屋子。
不过为了作足戏,假装杨太医转醒,的确也没少花费心思。
他需要一个确证,证明法染是一早便知宣明珠误诊真相的,梅长生自己笃信这一点,可惜口说无凭,而找出证据的关键点便在杨太医身上——
谁会针对一个昏迷半年突然醒来的太医呢,只有怀藏着一个秘密,并担心杨太医把秘密暴露出来的人。
那帮放火之徒一层层听从上令,只能供出上家是护国寺的一个火者,余者一概不知,并不能直指法染。可只要他露出马脚,便好办事。
宣明珠会知道,是法染欺瞒了她。
自然,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而今天下第一等着紧事,便是他马上要去亲口告诉她——她并没有患上血枯症!
马蹄疾如风雷,一路来到公主府,梅长生急勒缰绳,不待坐骑立稳便下马,被鞍角挂下了腰间的金鱼袋,他亦不管,撩袍跃上石阶。
抬手待要敲响门环时,这个人却又迟了迟,想想,连忙踅身走回马旁,将那枚金紫鱼袋取下,端正地系在腰带上,想想,扽一扽襟袖,将落在发后的两条额带垂下的黑缨以指梳栊在胸前,再想了想,又将素缎披风也拿过来,抖擞开重新披在衣袍外头,系好领带。
至此上下观顾一圈,再无不足,方快步回到朱门旁叩响大门。
门开了,出来的还是上回那个告知他公主去了行宫的门房。
自从公主与驸马和离以后,这门房每次见到梅大人登门,都要惊上一惊,这回也不例外,两眼望着梅大人英姿齐整的模样,纳罕:“梅大人?”
“我有要事告知公主,让路。”梅长生按捺心跳,说完便入,把门房吓了一跳,着急地呵腰拦阻:
“大人,这不合规矩啊……您别为难小的,若是惹了殿下恼火,小的一颗脑袋都不够赔。我这就往里通报去,立刻马上!您且少待片刻,啊。”
梅长生被他一句话提醒,心想,确不该惹她生气的,越是这时候,她的规矩他越要守好,九十九拜都完了,不可差这最后一哆嗦。
便依言驻足,抵牙等着小子进去通传。
一去不过片刻功夫,梅长生透过半开的府门,盯见里头那面熟悉的影壁墙,看着早晨的浮气日影在玉璧上缓缓浮漾,度日如年。
终于人回,请他进府,他又觉得带路的小厮行得太慢,这府里有哪条路是他认不得的,还用得着引么!可只能捱着,生风的玄色斗篷拂过青石雕砖,近了一步,又近一步……
一会儿他是要先铺垫些话再告知她,还是直接说呢,她听见了会有多高兴,会不会激动得站不稳,会不会喜极而泣,他便可以伸手扶住她,将肩膀递过去给她靠……
入内庭,小厮去了,又换成女使引路,女子……女子行得更慢!梅长生牙根子痒唆唆,心腔子悸栗栗,转过那条花多迷眼的恼人的菊径,上了那道好像长得不见头的抄手木廊,终于,他看见了厅门悬挂的竹篾帘子。
女使道声“梅大人来了”,素手掀帘请他入厅内,梅长生笑着走入:“殿下……”
他的步履刹那止住。
看见厅里的那个人,他的笑容僵成嘴边的两道疤,明亮的目光骤然阴沉成无底深渊。
法染对他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
梅长生嘴唇嚅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发出声音。
“大人如何回京了?”宣明珠在法染对面的檀香座儿里,眼圈还红着。
她尚且无法完全消化九叔带来的消息,此时心里头,又是喜极又是惘极,上接不着天,下落不了地,见到梅长生也撑不出往日的疏离了,目光呆呆地瞧着他,清弱柔软。
九叔早起登门,方才告诉她,自己无病,是太医当日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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