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6)(2 / 2)
众鬼散尽,容离转身走回了大殿,手还牢牢握在画祟上,她回头问:这画祟除了画画儿,还有何用法?
为刀,为剑。华夙一抬手,鬼气撞上了殿门。
殿门一合,屋里烛光齐齐亮起,整个大殿亮堂堂的,不似阴间。
容离打量手中这杆笔,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华夙走上前,捏着她的腕子,静静看了这笔好一阵才道:还能倒转乾坤。
容离双眸微微瞪大,明知故问:何为倒转乾坤,你可倒转过什么乾坤?
华夙一哂,不以为意地将画祟拿了过去,淡声道:逆转阴阳,化死为生,但并非人人都承得此法,得心中有执,有不甘,又有定力,不易被回光返照此等虚幻假象蒙了眼,才能倒转这乾坤。
容离转身看她,神色柔柔的,若我说我真死过一回
话音一顿,她改口:两回。
华夙把画祟往袖中一揣,把她腕子圈得紧紧的:你说我便信,依你还不成,什么一回两回的,到头来,还不是成了我城中的鬼。
容离释然一笑,说得也是。
再到凡间时,已是人间五黄六月,恰是蝉喘雷干的时候。
皇城单家济济一堂,单金珩和其妻出行时,捡回来了一女婴,这婴孩不哭不闹,乖得不得了,林鹊和单栋皆赶过去看,就连单挽矜、单流霜和单筠也凑过去看。
襁褓中,那孩儿闭着眼静静睡着,远处有大夫赶来,为这小孩儿诊察身上可有落下什么病症。
单栋回头问单金珩:哪儿捡的?
回来路上,河岸边看见的。单金珩道。
林鹊轻叹了一声,既然是旁人丢的,大抵是不想要回去的,若是她爹娘不要,那咱们便养着吧。
单栋微微点头。
一看这弃婴,就想起单丹璇,一想单丹璇,不免想到容离。
单流霜努了努嘴,不知表姐姐如今可还好。
定会好。林鹊垂着眼道。
她这话音刚落下,一婢女拿着信笺匆匆跑来,怕吵醒了那婴孩,压着声道:老爷,门缝里掉进来一封信。
单栋接了过去,一打开便先看见了落款,竟是容离。
他紧皱的眉头一舒,那传信的人怎这般不靠谱,竟塞门缝中。
门外鬼影一晃而过,走得匆匆,像在赶场子一般。
五六月天,祁安城亦热得不成样子,饶是夜里月挂梢头时,这热意也未散去几分。
容离牵着华夙进城时,恰遇到一镖队,那镖队旌旗上的图腾有些像原先容家镖局的,领队的竟是个姑娘家。
那姑娘穿着一身劲装,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这大晚上的,容离还是打了一把伞,这伞有令鬼魂显形之用,她执着伞时,路过的凡人俱能看得见她。
她看见这镖队时顿了一下,心想若非容家没落,别家的镖队怕是进不得祁安城,当真令人唏嘘。
华夙站在伞外,淡声道:这大晚上走镖,也不怕撞鬼。
话音方落,那领头走镖的姑娘忽然勒马停下,呆呆望了过来。
容离迎上了她的目光,不知这姑娘怎这么看她,观她如今的模样,应当看不出是鬼才是。
那姑娘唇微微张着,错愕地看了许久,忽然呢喃了一声:仙子姐姐。
容离一愣,忽然想起当时在篷州遇到的那个小丫头,手里攥着一块容家镖局的令牌,怎么也不肯轻信旁人,也就那丫头唤过她一声仙子姐姐,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还能独当一面领队走镖了。她微微颔首,将伞一收,身影登时消失。
镖队中有人问:领队的,怎么了?
姑娘摇头,轻踢马腹骑马走远。
缘这一字,当真是妙,将琐碎之事全牵在了一块儿,牵成了人之命数。
华夙对不相干之人,向来记得不大清楚,但却是记得篷州之事的,轻轻一哂,这丫头又将你当作神仙了。
容离看那镖队走远了,才撑开了纸伞,牵着华夙穿过长街,谁要做神仙。
沿着长街直往城东,城东一处很是热闹,一院子里传出欢声笑语,里边觥筹交换,甚是喜庆。
有两位姑娘站在外边等,正是小芙和白柳,两人如今都已不是当初那黄毛丫头的模样,神色却似乎未有变。
小芙着急道:你当真把喜柬给姑娘烧过去了么?
白柳皱眉:烧了,一个角也未落下。
小芙跺脚,翘首望着,隐约看见长街那头有个孤零零的人影靠近。她只看一眼便转开了头,心想她家姑娘已是鬼了,她怎能看得见,来的定不是她家姑娘。
谁知那人影越来越近,白柳忽猛拍她肩头。
小芙一回头,只见那打着伞的可不就是她家姑娘么。
容离打着伞走近,把伞举高了些,将华夙半个身也遮在了伞下。
这伞面一倾,华夙也在伞下显了形,只是唯显了半个身,看着有些诡异。
白柳一个哆嗦,差点转身就往屋子跑,幸而被小芙掐住了胳膊,才忍着没有转身。
小芙边掐着白柳,边红了眼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容离屈起胳膊肘朝华夙蹭了一下,回头弯着眸子问:礼呢?
华夙手一翻,一大红礼盒现于掌心上,她那手稳稳托着,叫人看不出那盒子是轻还是沉。
小芙忙不迭接了过去,终于哽咽着唤了一声姑娘。
容离轻声:雕了个玉如意送给空青。
院子里忽传出一阵欢笑,是新郎官出来敬酒了。
华夙朝那新郎官望去一眼,淡声道:余生富贵平安,且还是个专情之人。
容离心一松,颔首道:如此便好。
她又回头看向身侧两个丫头,你们当真要相依过这一世?
小芙嘴硬:我若不看着她,她被鬼吓死了可如何是好。
白柳狠狠瞪了过去,如今眼前还站了个鬼王,她是连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小芙回头:姑娘要见见空青么?
容离摇头,下回再见,记得把礼盒给她就好。
定会交到空青手上。小芙抱着那沉甸甸的大红盒道。
未进院子上桌,容离便跟着华夙走了,已成了鬼,到底不该吃凡间的吃食。走远后,她才收了伞,省得无端端消失吓着路人。
明月在屋檐上挂着,远处的喧闹声已经快听不着了,街上静凄凄的,一侧的屋舍偶尔传出几句凡人无关紧要的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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