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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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宁愿被推进手术室里的人是自己。

你哭了。

严汝霏俯下身,注视着他泛红眼角的水渍。

凌安虚无的视线聚焦在男人脸上,俊美、苍白的一张年轻面孔,皱着眉,眉眼浮现的情绪沉重晦暗,与梦境大相径庭,分明他该见到的是那双含着细微笑意的眼睛。

聊胜于无。

凌安伸手,在男人脸上摸了一下,大概是一晚上没睡了,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在他抬起的双手上,原本细皮嫩肉的皮肤黏着狰狞擦伤和骨折的修补,委实骇人。

严汝霏目光一顿,其实在和医护把他抱上担架的时候就发现了,凌安手上有伤,然而他是弹钢琴、作曲的人。

值得吗?

严汝霏没能问出来。

须臾,他说:我叫医生过来。

自从醒来之后,凌安的状态安静得出奇,总是沉默地、遥远地看着他。

严汝霏眼中,这种沉默宛如随时打算解除他们之间残留的关系也不稀奇,人类在受伤后选择回避风险的本能。

他在等凌安开口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然而,凌安却一直不提此事。

百无聊赖地瞟着点滴,床上的青年说:早点去休息吧,陈董都回家了,你不回去吗?

陈兰心是第一个到医院的家属,手术还未结束,她和严汝霏两人在门口相对无言。

是严汝霏告诉她车祸前的情况。

失控汽车冲向斑马线,凌安把他推开了,他只有轻伤。

他来不及将凌安拽过来,眼睁睁看着车辆将过马路的人群撞散了

到处都是血,医院里挤着哭嚎的家属,有的伤者送医时就去世了。

果然是他会做的事情。

陈兰心的眼里布满浓重的悲哀。

她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火没点上,试了三四次手都不稳当,尽管严汝霏脸上的表情十分冷静。

你喜欢他吗?她问。

严汝霏应了声,又沉默了。

市面上宣传的爱情纯洁无暇,他对凌安动机不纯,与无暇美好没有任何关系,起初如此,为了玩弄对方总不能说这是爱吧。

这几个小时,在他心里仿佛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他料想不到,凌安对他的感情浓烈到能甘愿赔上一条命。

vip病房里侧还有一个小房间。凌安刚手术结束还未醒来,严汝霏等了许久,半夜,他停在小窗边往外看,外面淋着白皑皑一片大雪,刺眼雪白,他仿佛也站在雪中被掩埋,胸腔一片呼啸冷意,从车祸发生到现在都难以平静下来,琢磨着凌安的事。

陈兰心守了凌安一晚上,被后者醒来后劝走了。

严汝霏请了假,也不打算回去。早晨的病房又赶来了一批家属朋友,凌安的表弟陈孟、几个熟人。

尤良神色凝重:我一听到你车祸的消息就改签回来了,阿姨说你差点死了,吓死我了,肇事司机抓了吧?

我也是,看到新闻上出了特大车祸,没想到里面有一个是你。陈孟一脸受惊。

凌安轻飘飘地叹气:险些只能在地下见你们了。

尤良和陈孟待了半小时,看他讲话气若游丝的也没多待下去,打算明天再来看望,只有徐梦独自留下来,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从k国回来的?凌安问他,k国现在也很冷吧。

你不要命了?

徐梦这才说了他进来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真不想要我早就死了。

看不出来。徐梦说,你一直都是这样。

今天是来忆往昔的?

只是打算和你探讨生命观,惊天动地或者昏昏碌碌,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没必要追逐那种虚无无形的东西。

凌安抬眸: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徐梦笃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你不相信我才说的。

滚吧。他皱眉。

你别和我生气,凌安,我一直是你的朋友。徐梦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的眼角瞥到门边屹立的男人,严汝霏,正冷眼旁观这段对话,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在凌安面前也是一声招呼也不打。

过了许久,严汝霏才嗤笑了声开口:他经常这么惹你?

徐梦近来发神经,不用管他,他该正常的时候还算正常。

凌安正翻着手机未读信息,头也不抬。

你睡着的时候,我想起以前的事,你从来不向我介绍你的朋友抱歉,早点睡吧。

严汝霏毫无诚意地道歉,倏然视野里朝他探出一只手,凌安的右手,纤细苍白,掌骨折断缠绕着纱布,手背上是淤青针眼。

指尖往上,轻轻碰到了他的脸。

他低头,一张苍白的笑靥映入眼帘。

你好像对我挺愧疚的。

嗯。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

凌安说着,手指从他紧皱的眉尖抚过,倒是发现了一点神情上的相似感,虽然身上隐隐作痛昏昏沉沉,却因此产生了一丝快乐。

养病的日子无聊至极,做不了任何事,凌安盯着天花板的时候仿佛置身荒郊野岭,一天一夜下来把过去都捋了一遍。

你怎么不高兴啊。

苏摩摘掉了墨镜口罩,向凌安抱怨。

凌安知道他向来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但没恶意。

出车祸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摩挪了挪椅子,又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在边上坐着的严汝霏,我是说你见到我怎么好像更失落了。

没有,怎么会呢。

好吧,我被隔离了所以之前没办法马上过来,唉,你要注意安全啊。

苏摩演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文艺片里的男大学生,凌安喜欢那个形象,像林淮雪。

他对苏摩说:开年的剧本好好研究,我这阵子帮不上你,有事去找柯一宿。

你要请假到明年?

休病假顺便把年假补上呗。他说,记得不要闹绯闻。

苏摩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苏摩没待多久,就被经纪人叫去试镜,他一走,病房又恢复到了奇怪的气氛。

严汝霏端庄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单手翻开一本英文杂志,但显然不像是在浏览。

他时不时抬眸,往床上的凌安扫一圈,仿佛在确认什么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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