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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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字回响在静谧的夜色里,扇动那一盏微弱燃烧的烛火。

明暗交错里,他听见江晏迟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异常沉重。

婢女们正好抱了褥子和衣物,太子试了试碗边的温度,将一碗姜汤递到楚歇面前。

他双手都紧紧拽着被子,便顺着那人的动作将一碗热汤喝下。

果真觉得身上暖和不少,困意袭来,便就着姿势侧躺着睡过去,好似刚刚的交谈不曾发生过似的。

那你喜欢过我吗。

一点点也好,喜欢过吗。

楚歇没再答了,他听见江晏迟起身去往外屋,不仔细还撞到桌案上,砰地一声竹简散了一地。

步子也格外沉重。

他盖着被子,恍惚间听到珠帘外一声叹气。

心里莫名沉重,揪着被褥辗转难眠。

真的不能喜欢他吗。

要不要,再试一次。也许这一世可以的,他可以努力地去感知江晏迟的情绪,他可以努力地去喜欢他。

可是如果不行呢。

上一辈子,他已经毁掉过江晏迟一次。

还要再来一次吗。

被褥里的手紧紧攥起,掐着掌心发疼。

为什么他偏偏要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呢。

应激综合征所伴随着的情绪阉割,而引发了情绪感知障碍。

如果应激综合征克服了,是不是,后面那些问题就能彻底没有。

被褥霍然掀起。楚歇好似下定什么决心,看着床前那唯一一处开着的窗户,伸手拉下窗撑。窗户被轻轻关上。

屋内顿时寂静无比。

楚歇握着窗撑的手立刻发起抖来。

他抱着手肘,靠在窗边,用力的试图去呼吸。

可是身子却抖得越来越厉害,他忍住去开窗的冲动,最后干脆转过身来,看着一室幽暗不断施加自我暗示:没关系,深呼吸。

可没坚持过半盏茶的时间,身上的汗越出越多,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

手心满是汗,握不住窗撑,掉落的动静立刻惊醒外头的江晏迟。

他点着一盏烛火赶过来,看到一室的漆黑立刻心剧烈跳动起来:怎么回事,风把窗户吹上了吗。

正扶着楚歇,却听到他很低地喃喃:别,别开。

那只手还在剧烈的颤动着,可是却满是冷汗。

江晏迟愣住。

可也只一瞬的怔忪,立刻伸手要去将窗户推开,可怀里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用力一推,将人扑倒在地上。

楚哥哥,楚,楚歇?

阿歇?

江晏迟有些慌了,将他扶着坐起来,却被那人紧紧抱着,他好像已经陷入梦魇里:小音小,小音

你醒醒!江晏迟见他已开始呓语,顿时吓得不轻,立刻搂着人要将他抱起,可那人逮着一个怀抱竟贴了上来。

紧紧地回抱住。

他能清晰地听到楚歇的心跳声,那是剧烈而慌张的,连呼吸都好似被堵住似的。

江江晏迟。

他这是,在叫自己吗。

江晏迟,江晏迟,江晏迟

呼喊声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滑出,分外急切,又极是迷惘。

喊得他心撕扯一般地疼着。

我在,我在这里。他立刻将人稳稳抱起来,先安置在床榻上,再拾起窗撑将窗子支起来。

明亮的月色再一次照亮屋内,借着那清晰的月光,江晏迟打量着床榻上的人。

这人显然已经沉入某次和自己有关的梦魇了。

阿歇。

江晏迟只喊一句,楚歇发红的眼角立刻坠下一颗眼泪。

梦到我。

这么,痛苦吗。

太子的心从未如此沉重。他想过,在楚歇的记忆里自己带给他的也许只有无尽的麻烦和痛苦。但是,他不知道这痛苦是如此地深远,以至于沉入梦中都不能释怀分毫,只能无助地流下眼泪。

是因为他说了喜欢他吗。

他竟开始做噩梦了。

江晏迟忽然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地表白。

是这三年来太过顺利安逸了。

以至于他忘了上一世的苦果,又开始冲动放肆了。

刚一起身,却察觉有所牵绊。回头一看,才瞧见被褥里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

顺着那一截手臂往上,看到楚歇眼神迷蒙地半睁着,像是半梦半醒。

江晏迟干涩地喊了声:楚哥哥。又生怕他听不清似的,你,你别在意,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打趣你的,我其实不是真的喜

那只手忽然松了。

你不是他。

楚歇的眼神依旧空洞,只再喃喃:你不是江晏迟。

只这看似荒唐的一句,却让他身形凝固在这皎皎的月色里,一动不动。

又一颗晶莹的眼泪自他眼角蓄起,然后滑入鬓发。

他哽咽着摇头。

为了救下许纯牧,为了铺好回家的路。

我一点点地,毁掉了他的人生。

可我我回不去那个世界了。重生后,我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我回不去,我回不到那里,我救不回他

他没有一点错,他只是喜欢了我他只是拼命地想救我。他本来是个好皇帝的,他本来,本来

江晏迟指尖一点点发凉,尔后,又像是有一团火焰从汩汩的血液里奔涌向四肢百骸。

他深深地望向床榻上那神志不清的人。

这才是,楚歇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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