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沈淑娴9(2 / 2)
“有什么话,说罢。”蘅溪面无表情地道。
刘瑾直起了腰身来,道:“沈妃娘娘入睡前,唤了那个叫钱自芳的太医去长春宫。”
蘅溪拉着斗篷,裹得更紧了些:“那又如何?她怀着身子,自然会让太医去诊脉,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刘瑾微微凑近了蘅溪,一手拉起袖子捂住了嘴,低声道:“长春宫的内奸说,沈妃娘娘开始怀疑姑娘了。”
“我道是什么事,我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怀疑我有什么奇怪的?”蘅溪道:“她倒是该好好担心一下她的孩子。”
刘瑾目光一变,欠了欠身,倒吸一口凉气,可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这一套是他经常在皇上面前做的,太监和其他的下人没什么两样,总是要多做做戏,才能哄得君王开心,在哄人这个方面,刘瑾可谓是很有经验。
蘅溪这话一说,刘瑾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而蘅溪却又凝了凝眸:“刘公公,以你之能,调查那个钱自芳应该不是难事。”
刘瑾一耸肩:“哎,一个小小太医罢了,无甚可查的。”
“虽是太医,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刘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这个钱自芳是永平人,祖上三代都是行医的,他爷爷嘛,是个江湖郎中,后来在京城开了家药铺,叫宝成药铺,他爹继承了这间药铺,继续当郎中,还开学管授徒,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从小学医,后来也就进了太医院。”
听闻刘瑾所说,蘅溪嘴角一斜,笑道:“刘公公一边说这小小太医,无甚可查,一边却又把人家的来头说得头头是道的,看来平日里也没闲着。”
刘瑾知道自己被蘅溪套了话,也陪着一笑:“在宫中当差久了,这些自然都是要知晓的。”
“既然你知晓,那便多说一些,这人在宫里有什么功绩没有?”
“倒是也算中规中矩,还没有给皇上看过病,在太医院里很是勤勉,像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不喜欢做那些无谓的争斗,算是股清流,也不入党争。”
“还有呢?”
刘瑾傻眼了,不知蘅溪究竟是要问什么,就自己调查的结果来说,这个叫钱自芳的太医怎么看都算是守规矩的,会替一些人医治一些大大小小的病,医术不说出神入化,却也还算过得去,但是要说丰功伟绩那是一件没有,也没有把那个嫔妃的孩子弄掉过,也没有做出什么缺德事。
蘅溪叹了一口气:“我是问,他和沈妃,怎么认识的。”
刘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原来姑娘问的是这个啊,瞧我。”
他眯着眼,回忆道:“这个人曾帮沈妃娘娘的一个宫女医过病,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得沈妃娘娘信任。”
蘅溪的眉目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如着黑夜风雪一般的寒冷:“刘公公,你可知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
刘瑾躬身道:“小的知道。”
最厉害的人,往往能够躲藏得很好,韬光养晦,让别人看不出他的锋芒来,反倒是那些巴不得出风头的林中鸟,总是头一个中枪的,蘅溪言下之意,钱自芳便是这样一个懂得隐藏的聪明人,刘瑾很是信任蘅溪,即便是只用直觉,蘅溪的感觉也很准。
“既然知道,那就好好盯着他。”
“是。”刘瑾说罢,抬眼一看,蘅溪的身后,玉满堂正缓缓走过来,见了刘瑾在此处,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来,蘅溪转头,也顺着刘瑾的目光看过去,叫了她一声:“玉儿。”
玉满堂和刘瑾一样,称蘅溪为“小姐”,她手中是一条毛绒围巾,她拿着围巾,走过来给蘅溪围上,明明玉满堂的位份要比蘅溪高很多,蘅溪甚至没有位份,可玉满堂在她的面前,却像一个下人一般。
刘瑾看着玉满堂,常年跟在皇上的身边,他很会看人,玉满堂姿容出众,再加上身量颇小,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喜欢,但是玉满堂在宫中的存在,只能用一个“卑微”来形容,她不像其他的嫔妃一样,千方百计地要皇上注意到自己,刘瑾经常跟在皇上身边,知道皇上其实从来没有临幸过这个玉满堂。
就连玉满堂这个“浣衣”的封号,也只是皇上看在她形容貌美的份上封的,此时,刘瑾心中马上浮现出了蘅溪所说的那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不仅是钱自芳,或许玉满堂也是如此。
刘瑾当日便奉蘅溪之命,把她绑进宫里去,虽然其间出了点岔子,让蘅溪被绑去了浣衣局,可好在现如今,计划都已经回归到了正轨之上。
玉满堂给蘅溪围上了围巾,仔细端详了刘瑾一会儿,刘瑾阅人无数,一看便知道这个女子平日里十分小心,若是她成了皇上的嫔妃,光是这份心思,便不愁在后宫里混不下去。
玉满堂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刘瑾,眸子里映着雪地的光:“刘公公,宫外的人,如何处置杨誉之?”
她说话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了从天而降的雪花,甚至比蘅溪还要谨慎。
刘瑾面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全然收起了一个太监的谄媚:“在宫外,随意找个地方埋了,一个刺客死了,谁会关心?倒是只有杨廷和大人暗中派人查了此事,可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便是杨大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查。”
“杨廷和?很好。”蘅溪笑了笑,可这并非是发自内心的笑,反倒是令人有种寒意森森的感觉。
不远处,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刘瑾心中一提:“姑娘,现下此处人多,小人先走了。”
蘅溪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开,玉满堂在她的身后,又替她整了整斗篷,刘瑾虽说要走,却还是在原地站了站,见蘅溪转身,忽然手一伸,衣袖之中落了一张纸条,这纸条被玉满堂见了,她也没有声张,而是先送蘅溪回了屋子里。
等到她出来时,才捡起了纸条,纸条掉在地上有些时间,染了些湿气,既然是要等蘅溪背过身去才留下的纸条,自然是不能给蘅溪看见的东西,玉满堂手指发寒,呵着气打开纸条,凑在眼前看着,纸条上寥寥几字,玉满堂看了,却如受了闪电雷劈一般,双手猛地一抖,纸条掉落在地。
她眼神彻底呆住了,只听得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从储秀宫附近走过,她似乎是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像个不会动的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才手忙脚乱地捡起了纸条,慌忙带到房里,在烛火旁烧了。
这纸条上的东西,万万不可被蘅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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