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2 / 2)

加入书签

明远随天道回了宗门,上了丹桂峰。

丹桂峰上木樨花正开,温暖的气流拂过明远周身,比不上手心带来的暖流。

明远的身子早被冬日的冷风侵蚀一空,天道帮他细细调养了三年,才养了回来。

于是在明远十岁时,他终于要拜入天道门下,成为天道唯一的弟子。

他拿着两套弟子服在身上比划着,让天道给他选件好看的。

那时的明远被养得很好,小脸肉嘟嘟的,不论是笑还是不经意的一眼都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可爱。

他被天道捧在手中长到了二十七岁。

整二十年。

二十年中,天道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修行剑法。

明远早年流离在外时在一个雷雨夜发高烧差点烧没了,回丹桂峰时,有一年夜里宗里有位师兄渡劫。

雷声轰轰,吓得明远一哆嗦,连外套都没披直接就光着脚丫子就跑到了天道房里。

天道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后又把他抱到怀里给他讲故事这才将人哄好。

待明远镇定下来睡过去时,天色已亮。

天道把他当孩子养,于是他也将天道当父亲看待。

丹桂峰常年木樨飘香,二十年来明远没在丹桂峰上见过雪。

他长得好,翩翩少年郎模样,金色长衫搭着一柄三尺宽长剑,只需往边上一站,就能迷倒一群小姑娘。

加上明远性格好,说话讨人喜欢。宗里喜欢他的师姐师妹们一抓一大把。

姑娘们碰到他,要么矜持地喊上一句:师弟。

要么明晃晃地露个笑叫道:师兄。

明远则都笑眯眯地一一应了。

他对旁人总是带笑,明晃晃如三月春阳。但只有在天道面前才会笑得见牙不见眼,针尖小事也能让他笑得前仰后合。

元明六百年冬,离下个年号自然更替只余短短数月,恰好是明远被捡回的第二十个年头。从不飘雪的丹桂峰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那日,天道温了酒,又点了火炉。

师徒两人坐在凉亭里饮酒赏雪。

洁白的雪花被风吹入凉亭,还没等落下就被火炉的热气融成水雾。

天道看着明远,手里执着杯,似感慨:时间一恍,二十年了。

明远笑弯了眉眼应:这是我与师尊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二十年,往后还有许多二十年,阿远都要和师尊一起过。

天道执杯的手微微一晃,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他扭过头看向外头风雪,久久不应。

再后来,再后来

君墨白皱了皱眉,额间一片冰凉。

再后来如何了呢?

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还是幽昙落在额上的冰凉?

君墨白重重喘了口气,用力地睁开了双眼将意识从明远的回忆中拉回。

斐玉尘半低着头惊慌失色道:师尊。

君墨白深呼出一口气,将明远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口气呼出,轻声道:没事,正常反应。

斐玉尘眉头紧皱,十分担忧。

见此,君墨白抬手抚了抚他的眉,斟酌了会切入口后,缓缓道:那对雪玉便是明远最后留下的东西,他最后一缕神识一直封印在里面。仙人没有轮回,他的肉身三百年前就死了。而那最后一抹神识在方才也已经消散。

君墨白舔了舔唇瓣,有些苦恼接下来的事要怎么说。

斐玉尘揽着他,往他体内输入灵力,也不开口催。

君墨白想了一会后,挤出一抹笑淡淡道:我是靠着吸食天地灵力修炼成型,并不存在前生。那对雪玉带来的灵力促使我成型,我吸食了他带来的灵力,长了双同他一样的眸子,这就是因。方才我将躯体借给明远,让他自己选择如何解决,这便是果。

说到此处,君墨白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后才接着道:我与明远有因果关系,因而扯进了他与天道的因果之中,所以才有了后来仙盟诸事

君墨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言辞紧措,同事情真相八九不离十。

大抵上就是天道用分/身做局,故意让君墨白洞穿自己好放出体内布下的幻术开关,开启布局百年阵法。

为的就是将那些半真半假的记忆输入君墨白脑内,把君墨白变成明远,那个他想了三百多年,早就混乱了长相的人。

天道不需要君墨白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要那双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同记忆里的一样就够了。

至于相貌,忘根峰上一百多年早就刻在了脑中。

他要的不过是记忆里消散的那分美好,从来就不是要哪个人,只要给的感觉一样,又同那人有关联,就足够了。

为了这分美好,天道谋划三百多年,甚至在刚冒出这个想法时,不惜给在自己创下的世界里待了一千多年的分/身下命令,让他一点点盯着君墨白,让他按照自己想要的人生来走。

但君墨白不是明远,他除了那双眼睛同明远一模一样,全身上下不论相貌还是性格同明远截然相反。

且明远残留在雪玉里的神识硬生生封印了四年气息,让天道分/身也就是当时的仙盟盟主硬生生晚了四年。

一步慢,步步慢。

既然仙盟盟主是天道的分/身,他又将你当成明远看待。那当初求娶那事,他又是何意?斐玉尘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

君墨白冷着眼猜测:大概是试探吧,我从不如他的意,那么多年或许就这一件事让他满意。

井口有光冒出,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大半。

斐玉尘望着那光,轻声叹了口气:所以方才喊天道师尊的是明远?

君墨白点了了点头嗯了一声。

斐玉尘又问:那驱动洛河剑的是?

君墨白眨了眨眼,有些倦:是我,明远的神识只能支撑他说出那句话。

斐玉尘顿了会后接着问道:师尊是何时和明远联系上的?

君墨白敛眸轻轻碰了碰袖子里的雪玉,沉声道:说来也讽刺,三百多年,明远的神识从未醒过,第一次醒来竟是因为天道方才给我们看的那些半真半假的回忆。

斐玉尘噤了声,在心里代入了一下明远。

若是自己是他,若君墨白也如天道一般。为了突破身体壁垒,捡了自己,又掏心掏肺对自己好了二十年整,那么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心里该是何种情绪。

仅仅只是一想,心口就疼得像是要炸开。

不由得心里酸涩。

三百年前明远该有多难过啊,借身在君墨白身上的那缕神识压着情绪,愉悦地喊师尊时,又是何等痛苦讽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