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3)(1 / 2)
心里那股被油锅煎熬的感觉再度袭来,温朝雨胸口起伏的弧度扩大了一些,她对视着季晚疏,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尽量自然地说:我早已跟你说明过无数回,师父是假的,徒弟也是假的,再说你也从未真的将我当做师父,其实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念头能让你追着我十多年都还不放弃,如果你是因为耿耿于怀,觉得我骗了你,那我还说过,你可以随心所欲找我泄愤,打我也好,骂我也罢,甚至杀了我也行,只要你不再缠着我,什么我都肯依你。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屏风后的烛火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油脂,屋子里悄无声息地陷入了一片昏暗。
好在廊子里还挂着几只摇晃的纸灯笼,可这个夜如此深沉,那浅薄的光线照不亮这地方,只能将两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地勾成一幅轮廓模糊的剪影,像是来阵风就能把她们吹散一般。
许久过去,季晚疏略显悲凉的笑声才在昏暗里响了起来。
念头她低声呢喃着,掌心轻轻摩挲着温朝雨的脸,我什么念头,你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吗?
她的手在轻微地发着抖,那些消散的泪水又在不知不觉间重新汇聚起来,温朝雨看不清季晚疏的脸,她只是感觉到面颊上落了几滴冰凉的液体。
温朝雨揪着的心猛地一沉。
相识多年,她从未见过季晚疏落泪,纵然眼下她也没能看得清,可那些泪水滴在她脸上的触感却是真真切切。
满腹心事无法言说,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道沉沉的叹息,温朝雨听着季晚疏的话,一时间不知是该震惊,还是该欣喜,她狠狠地愣在原地,脑子里顷刻间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那些已经久远的记忆里,季晚疏追逐着她,凝望着她,她总是闷着不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些负气的话,她眼里的神情错综复杂,她好久都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还有她朝自己袭来的剑,迅捷强势,却又不带一丝一毫的杀气。
念头
是什么样的念头?
她没有察觉吗?不不是的。其实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察觉了,可她不敢相信,或者说,她是不愿意相信。
一绺长发倾泻在了颊边,彻底遮挡住了窗外的灯光,上方的人仿佛把头低了下来,温朝雨在看清季晚疏逼近的眉眼时,心跳剧烈地加快了。
下一刻,唇上忽地多了点柔软的触感,也多了点暖人的温度,温朝雨呼吸一滞,下意识睁大了双眼,可季晚疏抬起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禁锢在了一片漆黑里。
更多的泪水滴了下来,又顺着面颊滑落到脖颈,留下了一道道滚烫的痕迹,在这一刻仿佛不可磨灭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了肌肤里。
我好恨你季晚疏咬着她,咬得那样用力,温朝雨,我好恨你
唇上蔓延开了无法忽视的痛意,可那点痛,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温朝雨丢了魂,她浑身脱力地躺着,承受着季晚疏的一切,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数道惊雷炸在她耳边,在她脑子里荡开了嘈杂紊乱的嗡鸣,把她残存的思绪绞成了一团乱麻。
夜色把纠缠的两个人笼罩得好深,明明离得那样近,却又像是隔着很远的间隙,只有那愈加明显的痛意在微弱地拉扯着距离,固执地把两人强行贴在了一起。
温朝雨无数次抬起了手,又无数次颓唐地放了下去,她感受着季晚疏的宣泄与遮掩不住的生涩,想把人推开,可又不忍心把人推开。她绝望地想,如果真的推开了,就彻底回不来了。
可回不来,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温朝雨挣扎着,痛苦地纠结着,在推开与不推开之间反复折磨着自己,她觉得痛,可同时又沉溺于这样的痛。
她活该。
寒风席卷着天地,带来了无边的苍凉,可紧挨着的两个人却是依偎出了火热的体温,渐渐的,唇上的痛感不再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季晚疏少有的温柔。
她把方才那些怒火和恨意都收敛起来,又把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让任何人窥见的柔情泄露出来,她小心翼翼,带着点惶恐与试探,她还有些害怕,害怕被推开,所以她又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失控,维持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亲吻变得细腻,在缓慢的厮磨间溢出了温存的意味,温朝雨不自觉湿了眼眶,她灰暗的内心被季晚疏此刻的温柔磨出了些许光亮。
那光亮促使她抬起了手臂,最终还是抱住了俯在上方的人,温朝雨缓缓合上了双眼,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头一次给出了回应。
唇齿相依,属于彼此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两个人紧紧相拥着,谁也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沉醉着,亲吻着,近乎渴望地索取着。
这一刻,那些说不出口的爱恨都被抛诸在脑后,所有的穷追不舍与退避三舍也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当下,只有触手可及的对方,哪怕这个夜晚终将迎来天光大亮的时候,但至少这一刻,她们是真实地拥有着彼此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亲密相贴的两张唇才意犹未尽地分开,昏光映照下,两个人深深地凝望着彼此,在对方情动的目光中各自压抑着难以平复的喘息。
呼吸交错,发丝都缠在了一起,季晚疏眼睫还湿着,那里忽闪着晶莹的泪光,她垂眸看着温朝雨,良久过去才开口说:是施舍吗?
温朝雨深邃的眉眼在亲吻过后变得更深邃了,她还在环抱着季晚疏,纵然视线不明,但她红肿的嘴唇在季晚疏眼中仍是那样的清晰。
温朝雨仰脸瞧着她,气息微乱地说: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季晚疏静了一瞬,随后回答说:信的,就算是谎言我也信。
温朝雨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她正要告诉季晚疏这不是谎言,季晚疏却毫无征兆地把她松开了,顺势站了起来。
有人要对尹秋下手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季晚疏忽然问。
温朝雨愣了一下,迟疑片刻:是一个吹笛子的人。
季晚疏说:叫什么名字?
温朝雨躺着没动,闻言摇了摇头:这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若说了,你会有危险。
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了,没人能伤我。
两码事,温朝雨闭了闭眼,连满江雪那样的人都防备不了为人暗算,又何况你?
季晚疏噤声须臾,又问:真的不能离开紫薇教吗?
温朝雨看着她:你又能离开云华宫吗?
季晚疏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不能。
温朝雨叹息:晚疏
季晚疏默默无语地凝视着她,泪水干涸后的双眼还噙着红,她站了片刻,尔后行到门边,伸手把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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