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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紫薇教,我不拦你,这是你想做的事,报恩也没什么不对,季晚疏凝视着她,语气是十分少见的轻柔,但你要答应我,以后还要来看我,不能一去不复返,如果你不愿来,那我在云华宫,会很孤单。

望着那张噙着笑意的面容,温朝雨嘴唇翕动,说:你

我想尽最大能力抚平你受过的苦难和伤痛,也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是有人爱你和怜惜你的,但前提是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季晚疏说,那么现在,轮到你做抉择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落针可闻,光影交错间,温朝雨心神恍惚,迟迟也没能给出回答。

季晚疏深深地凝望着她。

两个人在昏暗里相互拥抱,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这亲密无间的距离,乍然间让两人都生出了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许久,温朝雨才平复了那些错综复杂的思绪,她将一切阻碍和顾虑都抛去了九霄云外,她什么也不想了,她只是展颜笑了起来,对季晚疏说:好,我答应你。

第167章

段宁在医阁的偏厅里吃了顿热饭,几个提前来替傅湘送信送礼的护卫也跟着她饱餐了一顿,主仆几个被招待着沐了浴,换了干净衣裳,段宁便斗志昂扬地找到了孟璟,撸起袖子干劲十足道:要我帮着做什么?你尽管说!

已是入夜时分,满江雪和尹秋都在昏睡,情况稳定,是以医阁里留下的人不多。自从陆怀薇住进来,孟璟也在这里住下了,她夜夜轮值,白日里只能睡上两个时辰,这会儿正是疲累的时候,她见段宁主动请缨,倒也没跟她客气,吩咐道:那边的药草是陆师姐要用的,你帮着碾成粉末,再用药瓶分装好。

段宁道了声没问题,跑到碾槽边坐下,抓了一大把药草扔进去,学着其他弟子有模有样地操弄起来。

孟璟背对着她,手上忙活着给满江雪和尹秋配药,说:这回真是多亏了段小姐,救了尹秋一命,我已叫人给你收拾好了客房,等明日尹秋醒来,她与你道完谢你再走也不迟。

段宁说:小事儿么,没什么可谢的,倒是你,你那伤怎么样了?

孟璟说:早已痊愈,多谢段小姐挂念。

那就好,段宁把药草弄得一团糟,自己还觉得自己挺能干,你们云华宫还真是多灾多难,今天这个被人追杀,明天那个被人陷害,搞的我都不敢来了。

孟璟转身在案边坐下,一边称药一边说: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你还真想入宫拜师学艺。段老爷答应么?

段宁说:他答应就有鬼了,使唤我跑东跑西,要让我把家里的生意熟悉起来才有得商量。不过这次北上是最一趟了,只要我办得漂亮,他就能松口让我来你们这儿了,可这么大的雨,又遇上尹秋这事被耽搁了,也不知道我这批货能不能如期送到。

孟璟看了她一眼,说:若是逾期,也是情有可原,想必段老爷不会怪罪你得先把药材切一切,这样是碾不出来的。

哦,哪儿切啊?段宁四处张望,瞥见身侧搁了把剪刀,问道,用这个?

孟璟说:你身有铡刀,会用么?

段宁便又将那堆药材一把薅起来,再一股脑塞进铡刀底下,说:这有什么不会用的?跟切菜一样简单么!

孟璟见她动作粗鲁,将药材弄得一地都是,不知道捡起来也就罢了,还在那上头踩来踩去,不由叹气道:由此可见你没切过菜这药材虽然不算贵,但也别浪费了,你小心着点,尽量别洒。

段宁哦了一声,又赶紧将地上的药材捧了起来,孟璟见状又扶额道:已经弄脏了那就不要了,这样的天气就算洗干净了也干不了,容易生霉你别往碾槽里放。

哦哦哦段宁连声应着,二话不说便将那碾槽一把扛起来,大步流星地朝门口冲了去。

屋里的几个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她要干嘛啊?

孟师兄让她不要了,她就扔了呗!哈哈!

可那碾槽里还有不少干净的呢!哎呀,这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做不来事,孟师兄快让她别添乱了。

五指不沾阳春水?那碾槽乃是生铁所制,人家一只手就提起来了,哪个千金小姐有这本事?

弟子们哄堂大笑。

孟璟指尖微蜷,叩了叩桌子,弟子们立马将笑声憋了回去。段宁扛着碾槽回来,重新开始拿铡刀切药材,这次倒是像那么回事了,她沾沾自喜道:甚好甚好,熟能生巧嘛!看来我除了是个练武奇才,还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弟子们忍俊不禁,却又顾念着她救了尹秋不好当面嘲笑。孟璟见她将那铡刀开合得虎虎生风,不免蹙了眉,起身道:罢了,我来罢,这刀快得很,别一个不留神把手伤了。

一股清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段宁看着孟璟映着烛光的容颜,笑了笑说:担心我啊?算你有良心,我一下就成了你和尹秋两个人的救命恩人,往你可要对我好点儿啊!

放心,孟璟说,如此大恩,自不敢忘,你既想入云华宫,等师叔醒了,我会同她转达一声。

段宁就等她开口说这话呢,当下便欢欢喜喜地应了,更加卖力地帮着干起了活儿。但她粗手粗脚,又从未做过这些事,在家里除了吃喝玩乐就属跑马最多,一个时辰待下来添了不少乱,引得弟子们怨声载道,又不敢当着段宁的面说什么。孟璟只得另寻了个差事将段宁支出去,弟子们才又唉声叹气地同孟璟抱怨起来。

师兄让她回客房休息罢,本来有条不紊的,她这么一来,简直是给大家多找些事来做啊。

是啊师兄,她有这好意咱们心领了,毕竟是贵客,还是别叫她留在这儿帮忙了罢。

说起来这人也真是怪,之前在姚定城她分明娇蛮无礼,怎么一段日子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奇了。

你没听她说她想来咱们宫里么?之前在姚定城她仗着家大业大刁难我们,现在轮到她对我们有所求了,姿态自然就得放低一些么。

絮絮低语响在耳边,孟璟不知为何听得心生不适,她在案前抬起了头,透过窗纱瞧见段宁正在清扫着她之前倒在门口的药材,便压低嗓音道:勿要背议人长短,既是贵客,就该多包容,她说着,又偏过头朝尹秋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微微自嘲道,我小时候比她还浑,也比她更蛮横无礼,但也有人宽厚待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多担待一点罢。

她这话说得很平淡,也无苛责之意,弟子们却是顿感羞愧,纷纷恭敬应下,再不对段宁评头论足了。

等段宁扫完了地,孟璟这边的膏药也已配好,两人一起行到尹秋榻边坐下,孟璟便卷了尹秋的衣袖,耐心细致地给她身上的擦伤上药。

女儿家的肌肤白皙光滑,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遍布其上,干涸的血迹更将那只手臂衬得细腻雪白,落在段宁眼中,反倒有几分不正常的美感。她想起在姚定城初见尹秋时,说一句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孟璟神态专注的侧颜,只觉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既有女儿家的秀美,又有少年郎的清俊,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养眼。

竟是比尹秋还要惹人夺目。

段宁不自觉漫开了笑意,打趣着说:男女授受不亲,纵然你是医者,多少也该避讳几分罢?

闻言,孟璟像是也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是男是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段宁一愣,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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