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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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口都没尝,就知道好吃?梦无归说。

我看他们都吃的很开心,肯定好吃。小姑娘说。

那你自己怎么不吃?梦无归打量着她,你不饿么?

小姑娘老实道:饿,但我随时都能弄吃的,他们弄不到,所以我想让他们先吃。

梦无归面露了然,平静道:那你们站这儿别动,等着。说罢便又入了酒楼去,头也没回。

见她离开,一名孩子立即道:咱们快跑罢,她肯定是要叫老板出来收拾我们了,我可不想挨打。

是啊是啊,快跑罢。

别愣着了,赶紧走!

小姑娘跟了几步,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迟疑道:她好像不是坏人。

你傻了不成?偷人东西被抓了个现行,不挨打就怪了!

可不是,你不走我们走了啊!

孩子们冒着雨拐出了巷道,不多时就跑得不见了人影,小姑娘左顾右盼,尚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离开之时,梦无归在堂内推了窗,朝她招了招手,喊道:进来罢。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踌躇道:你要打我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那只鸭子你们左右也不吃了,会扔掉的,你就当是我从地上捡的行不行?

梦无归未置可否,只是问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慢吞吞地走到窗边,瞥见那张桌子上居然又多了好些热腾腾的菜肴,还有一只新鲜出炉的烧鸭,便咽着口水道:我、我叫阿芙

福气的福?

不是罢我娘说是芙蕖花的芙,但我没上过几天学,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字。

那就不是,梦无归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给她看,左边是福,右边是你。

阿芙歪着头看了看。

隔得近了,梦无归发现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虽然神态拘束,但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便唤她道:外边冷,进来坐。

阿芙神色迷惘,缩了缩露在鞋洞外的脚趾头,看着梦无归说:老板不准叫花子进去,我身上太脏了,怕熏着别人。

梦无归想了一想,翻窗跳了出去,说:那就站在这儿吃。

吃什么?阿芙眨巴着大眼睛,指着那些饭菜说,你要请我吃东西吗?

没有白吃的东西,梦无归倚在墙壁上,淡淡道,你到河对面去,倘使你能用箭射中这桌子上的烧鸭,那这一桌饭菜都是你的。

阿芙受宠若惊道:真的?

梦无归说:真的。

阿芙两眼一亮,喜形于色道:那我要是射中了,可以把我的朋友们也叫来吗?

他们丢下你跑了,梦无归说,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他们没有丢下我,是我自己不肯走的,阿芙说,他们只是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肯走?梦无归说。

阿芙闻到了清新淡雅的香气,她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又模样美丽的陌生女人,由衷地说: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而且

梦无归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她的下文,问道:而且什么?

阿芙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而且你好像我娘说的仙子。故事里的仙子都是善良又温柔的,我不怕你。

听到她这么说,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艳羡与向往,梦无归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什么仙子,我也是站在泥坑里的人,甚至还不如你和你的朋友们。

阿芙不解道:为什么?你明明就和仙子一样好看,庙里的神仙画像都不如你呢,我要是也能和你一样,那该有多好。

梦无归说: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么?

当然想了!阿芙说,我也想穿漂亮的衣裳,也想每天都有饱饭吃,我爹总说人要知足常乐,你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自己?

梦无归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一个孩子教导,且这个孩子说的话还很有道理。梦无归笑了一下,说:可惜人都是不满足的,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你想要的这些,如果你愿意,我都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本事让我把你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阿芙隐隐有些欢喜,不确定地道:你、你是要收留我吗?

梦无归说:那就看你做不做得到了。

阿芙很争气,她做到了。

梦无归要她做的事,对她来说其实有些难,但梦无归给了她三次机会,她牢牢地把握住了,跑去河对面靠自己的箭术射中了那只烧鸭。

一整只都是她的,没人跟她抢,但她还是把孩子们叫了回来,把自己凭本事挣到的饭菜和朋友们一起分享了。

梦无归当天并没有直接带她走,而是又暗中观望了好些天,确认这孩子的确是有箭术天赋,且本性纯善,乐于助人,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后,到了第五天,梦无归才问阿芙愿不愿意拜自己为师。阿芙兴高采烈地说愿意,两人简单地走了个拜师礼,阿芙便跟着梦无归去了九仙堂,留在她身边习文断字,练箭学武。

那时候,梦无归还没有找上傅湘,她本是想着傅湘若是不愿跟着她,那她就将阿芙送去明月楼,再想个法子打点一通,傅岑没有见过傅湘,只要梦无归说阿芙是傅湘,那她就是。

但傅湘后来也拜了师,她比阿芙更加出色,品性与功夫都比阿芙出挑许多,梦无归也就没有采用一开始的计划,便将所有重任都交到了傅湘身上。这两个徒弟,傅湘不常在身边,阿芙才是那个陪伴梦无归更久的人。

很长一段日子,师徒俩形影不离,抬头不见低头见,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然而世事无常,这个陪了梦无归好些年给她带来了无数欢声笑语的人,却在一个春日忽然像阵风似地走远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窗外的垂柳还在随风摆动,面前的烧鸭却已经冷掉了,梦无归像是一瞬丧失了嗅觉,连那鸭子的香味也闻不到了。

那些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的岁月还历历在目,阿芙的脸,阿芙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和音容笑貌,都仍在眼前轮番闪现。经历过诸多生死离别,也早已看尽了这世间的冷暖更迭,可梦无归在这一刻却依然忍不住地想:为什么一个人会这么容易说没就没了?

父母是如此,沈曼冬是如此,现在连阿芙也离开了。

这些人真的存在过吗?她又还剩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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