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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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那老头儿突然间就被南宫教主一剑杀了,尹宣正好端着新的酒壶走过来,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身,吓得他眼前一黑,栽了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

可是有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南宫悯摇着父亲的扇子,抬着他的下巴笑问道:好个俊俏的弟弟,我观你言行举止都甚为有礼,该是出身不错,怎么落到这地方来给人当了小倌儿?

尹宣茫然地看着她,说:什么是小倌儿?

南宫悯得了这话,把扇子收了回去,端详他道:你竟不知?小倌儿不就是你这样的么。言罢看了父亲一眼,叹道,怪可怜的,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秦楼楚馆,用不着为他赎身,要不带回去罢?

南宫教主哼笑一声,说:你把家里当成避难所了?上个月才从医馆救了个病重的回去,这会儿又要救一个?

南宫悯说:那谁让您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天天一个人待在园子里,也没人陪,若不是今天您要请客吃饭,我还没机会出来透气,多救几个人回去陪我玩儿也成么,也就多副碗筷的事。

我倒是想生,可惜你娘死得早,你又管得严不让我续弦,南宫教主说,先问问身世罢,别救些来路不明的人回去,引狼入室的买卖爹爹我可不想做。

那时尹宣根本不知面前这父女二人是谁,只知道他们身份尊贵,并非寻常人。他又刚得知了父母被害的真相,正是胆战心惊又迷惘无措的时候,所以当南宫悯问起他的身世,他自然担心这两人若是与如意门有来往,知道后必会将他交给沈门主来个斩草除根。于是尹宣说了谎,没把家中的事说给他们听,只编了个凄惨的遭遇,叫南宫悯信了。

那之后,他就去了紫薇教,有了安稳的住所,重新开始了读书练武,还认识了温朝雨。一年过后老教主收他为义子,他才正式了解了紫薇教是个什么地方,而这一年里,他才逐渐放下心防把自己的真实身世告知了南宫悯。又是几年过去,老教主离世,南宫悯为了自保,派温朝雨去了云华宫当卧底,又派了他去如意门接近沈曼冬,想通过沈曼冬搞垮如意门。

一开始尹宣并不想报仇,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渐渐也有了点报仇的心思,加上南宫悯彼时处境艰难,便是不为私仇,只为了报恩尹宣也要服从南宫悯的安排。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狠手辣,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沈曼冬面前时,当沈曼冬为他治伤,对他关怀体贴无微不至时,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着沈曼冬,他心软了。

哪怕沈曼冬已经不认得他是谁了。

人人都以为他是假戏真做,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沈曼冬,他从来就不是虚情假意。

同时他也知道,沈曼冬对他的好,只是出于她善良的本性,换成旁人她也会那般耐心照顾,她并不喜欢他,根本不是外人口口相传的一见钟情,两厢情愿。只是后来的后来,他以为沈曼冬也喜欢上了他,还愿意和他成亲,可成亲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沈曼冬的心里装着别人,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为了完成长辈们的期望,不过是为了不让如意门改名换姓。

尹宣后悔了,他不想看见沈曼冬被迫嫁人之后还要面临家门被屠的绝境,尤其是当他知道谢宜君成了云华宫大师姐以后,这份后悔就愈加强烈。

谢宜君嘴上说的好听,声称自己与沈曼冬姐妹情深,早已放下执念,但尹宣能从她眼里看到被刻意压制的不甘与愤恨,他没有相信她。等到沈曼冬身怀六甲之时,南宫悯便有了攻打如意门的计划,尹宣收到她的飞鸽传书,思索再三后回了紫薇教,主动表明自己不会再帮着她对付如意门。

我不忍心,我没有办法看着沈家即将迎来浩劫却视而不见,曼冬直到今日还什么都不知道,尹宣掀袍跪下,望着南宫悯,长姐的救命之恩我不敢忘,也无以为报,要我和你在曼冬之间做选择,我实在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你流苍山有地底机关,你若是带人打过去,吃亏的就只会是你,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既然如此,长姐能否收手?我可以向你保证,有我在,我不会让如意门继续和云华宫一起对付紫薇教,你想攻上流苍山,我没有图纸也帮不了你,这样的僵局,只能靠我尽全力维护紫薇教,长姐若是愿意,我会尽快想办法拿到门主的位置,等到了那时,你的敌人就只剩了云华宫,不再有如意门。

平心而论,他这话并无不妥,他与沈曼冬成了亲,不论门主会落到谁头上,只要沈氏夫妇退位,沈曼冬一旦得知尹家被害的真相,以她的心性,她是有可能会与紫薇教和平共处的。但南宫悯听了这话却是冷笑道:你还是太天真,以为我真有这么好说话?这几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沈氏夫妇正值壮年,还不知多少年后才能退位,即便沈曼冬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对付我,那沈氏夫妇又岂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天不退位,你就一天没有话语权,你这保证算不了数,我不能将没有把握的未来交付到你手中。你肯告诉我地底机关的事,还算你有良心,但你听好了,你没有图纸,不代表别人没有,我若是想方设法拿到了,依旧会打过去,先把话与你说明,你要护着妻儿,我可以理解,但真到了那一天,我连你也会杀,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场谈话,两人不欢而散。

是要狠下心抛妻弃子,还是要转而对付救命恩人,尹宣难以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恨自己咎由自取,没能早点置身事外,坏就坏在他对沈曼冬情有独钟,他的确是太天真了,当初考虑不周,只想着靠近沈曼冬,和她在一起,却没有料到这后头会有如此棘手的局面。

辗转反侧了数个日日夜夜,沈曼冬产期将近,尹宣心里不安定,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切都告诉了沈曼冬。可没想到沈曼冬早就知道了,在此之前不久,她回到云华宫过生辰,谢宜君把当年的事情都讲给了她听,但她回到如意门后只字未提,恍若无事发生。

两人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沈曼冬说:紫薇教那边没有图纸,任南宫悯有千军万马也打不上来,至于谢师姐这边,我与她约定好了,倘若将来她还是想报仇,只需杀了我一个人就好,不会伤害其他人,她已经答应我了。

尹宣沉默良久,问道:你信她?

沈曼冬苦笑道:不信也得信,比起爹娘,我的命算什么?我一个人死了,就能救下沈家和如意门所有人,我愿意。

那她若是骗你呢?尹宣说,我不信她。

沈曼冬长叹一声,反问道:你不信她,那我能信你吗?

尹宣说:我方才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伤害你和爹娘,否则我今日就不会与你这般坦诚相待。

沈曼冬捂着自己的肚子,还未出世的尹秋在肚子里踢着她,她笑了笑,又落下泪来,沉痛道:谢师姐孤立无援,她想凭一己之力报仇,也没那么容易,两相对比,你比她更深不可测。你要我信你,我却信不了你,你的背后是整个紫薇教,南宫悯又救了你的命,他们父女对你是有养育之恩的,你和南宫悯比亲姐弟还亲,我们现在可以商量出个对策,但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你和我都不能断定,不是吗?

那一刻,尹宣更加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南宫悯认定他做不到漠视妻儿,沈曼冬质疑他不会与南宫悯说断就断,他在这两个人,或者说是两股势力之间进退两难,谁也不能全然信服于他,谁都不肯听进他说的话。

可只要南宫悯和沈曼冬愿意各退一步,如意门和紫薇教就不会走到刀剑相向的境地,但难就难在,她们各有各的顾虑和打算,她们都不能因着尹宣在中间的调停而适当放手。

尹宣没有办法了。

沈曼冬见他不说话,也忍不住哭诉起来,哀戚道:伯父伯母的死,我真的很愧疚,我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如今你愿意放下仇恨,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你。可是宣哥,你要体谅我的难处,父母之过,我虽有心弥补,但我一个人终究抵抗不了这么大的风浪,谢师姐那边我可以暂时稳住,来日她若要杀我报仇,我也不会反抗,可是你这边你这边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要我信你,可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尹宣问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沈曼冬近乎哀求地道:从宫里回来以后,我想了很多,既然你现在跟我坦白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南宫悯拿不到图纸,她攻打不进来,可也像她自己说的,万一她哪天拿到了呢?但即便如此,纵然她破了地底机关攻上了流苍山,如意门也并非那般脆弱,她的胜算更多是依仗于那把圣剑,如果如果你能把圣剑藏起来,就会牵制她许多,我们还有云华宫相帮,这一仗,她不一定就能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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