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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生看着少年。

他不在乎言博里有多少人命,但他清楚夏子皎会为了这些人心生悲悯,他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少年,会为此心中不安。

他不让世间的恶伤到他,但他心中的善依然会化作刺,为众生的性命不安。

尽管善恶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少年的一个眼神,一点涟漪,都会落在他心尖,让他的心也变软了。

少年的心悲悯世间人。

他只怜爱少年。

好。

第35章 他想守着少年。

天幕上方的云还在翻动, 在蓝色天幕之下呈现出两种极致的对比,将世界划分成两半,夏子皎仰头这浅金色的太阳与银白的月亮相对。

幻境真真假假, 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都说过,幻境都是有钥匙的。

殷玄生侧目,目光落在少年微微抿起的唇瓣上,静静听着他尽力想要把事情说得更明朗的叙述。

我记得梦里那个人的脸,那堆尸傀有一脉和他长得很像, 他应该在那堆尸傀里,我刚才就是想要把他找出来,两个幻境融合, 尸傀应该还在这里吧?少年说完看向殷玄生,目光有些不安,他只是在尽力的说自己知道的事情,不知道这些信息对殷玄生来说会不会是可有可无。

但是他的眸子正在看着自己, 一向漆黑寒冷的深如寒潭的目光似乎冰雪消融,等待他将这些笨拙的话语说完。

先去看看,那人出现在你的梦中, 定然是万年前重要的一个人。殷玄生握住少年的手微微收紧, 牵引着他往前走。

这里的每一步都是真假交错, 都是须弥幻境可将人吞噬,少年跟着他的脚步, 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向两人挤压而来,而殷玄生站在他身侧,略微走在他身前,将一切都化作于无形,全数抵挡在了两人身周。

一步踏出, 眼前的一切都全数颠倒,太一仙府的院子,大榕树,细碎的阳光,灵泉水,全数湮灭在了眼前,化作八千里桃花骤然延绵而开。

少年只觉得呼吸一窒,这些桃花犹如魂印,留下的印记在身体里,缠绕在魂魄上,束缚捆绑着他的某一窍,让他只要一看见,就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很难过

这些桃花,很像血

血流淌进溪流,清泉,河水,薄薄的红,细细的粉,永恒的连绵,越化越淡。

灼灼耀耀,血一般的颜色。

看着面前的桃花,少年一瞬晃神,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下一刻,一只手揽住他的单薄的背,淡声道:过来。

下一刻,他被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很暖的怀抱,有着炙热的体温,魔修外泄的淡淡戾气,寒魄浸体残留的微寒,糅杂成一种特殊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殷玄生拥着少年,垂目看着少年低垂眉睫靠在怀中,眼底柔软的光芒微闪微黯,掩不住一瞬的伤感失神。

他本就魂魄不全,这场幻境的强大,纵然是强大的修行者都难免会陷入其中,何况这里还是他前世所留下的幻境。

对于他俩的前世,殷玄生并不在意,他只在意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眼中的光微微黯淡,而他喜欢看少年眼眸亮晶晶的模样,喜欢看他走在自己身边微微仰头笑起来的模样。

殷玄生眼眸微微一沉,抬手拂过少年的发,他的发狠柔软,挽成一个清秀的发髻,余下的披散在身后,耳边几缕碎发松散不齐的模样都很漂亮。

强行破开幻境等于将言博毁灭,过久的留在这里也并非他所想要,他不喜欢任何除他之外可以影响少年的外物。

这个梦魇,浪费太多他与夏子皎的时间了。

纵然是上古的妖兽,纵然已经已经快要化龙,在真正的魔神的面前,也只是泥里的泥鳅。

而魔神的那部分,始终都在他体内。

他想守着少年,曾经的魔神也想守着少年。

怀中所怀抱着的,就是他们于这世界之中想得到的全部。

眉心一道红痕隐隐出现,溢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殷玄生漆黑的眼底缓缓涌出一种鲜血般的殷红,静静涌出充满整个漆黑的瞳子,随后又缓缓隐去。

幻境之中,无风自动,八千里桃花缤纷狂乱飞舞,只有风暴眼的中心尚且一片平静。

天上浅金色的太阳光芒扭动,像被踏碎之前的挣扎,梦魇以真身坐于阵眼,能感受得到强力涌来的力量,几乎将他困在了这个阵眼之中。

梦魇沉在此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殷玄生竟然会在此刻强行突破修为,他更接近完整的魔神了。

可他要承受的痛苦也将翻无数倍,成为魔神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一个本就已经支离破碎落入轮回万年的魔神。

疯子

哈哈哈果然是疯子

依然还是这样的作风,和万年前没有任何差别,前世今生明明已经是两个人了,却还是一样的疯,为了一个人,这世间万物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早知道的,面对这样的疯子,他赢不了,他来这里,只是想做一个梦而已,如今这个梦也保不住了。

万年了。

即使幻境中的一切都还依旧如常,但他能感受得到,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已经开始破碎了。

浅金色的阳光开始暗淡,天地在血红的云层映照下也变得微微泛红。

夏子皎侧脸靠在殷玄生的胸膛,脸颊贴着他衣襟的布料,布料并不十分柔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多少柔软的部分,却总愿意把胸膛给他靠。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疲倦化作一种弱而柔软的迹象:有关于以前的东西,给人的感觉都不是很好。

嗯。殷玄生眼眸中的黑越来越暗,几乎化作了一片无法晕开的寒冷夜色,黑鸦振翅却无法发出声响,沉默飞过黑夜,消失融散在这边漆黑之中,他神色微微紧绷,指腹轻轻抚摸过少年的发,那里是少年的长发,落在少年的后颈,隔着发能感受到少年薄而柔软的肌肤。

夏子皎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心情中有种挥之不去的困顿敢,像是不敢继续往下走下去:如果我们真的看见了前世,那你会生我的气吗?

这样问似乎有些幼稚,但夏子皎一瞬好像只能说出这样笨拙的话语了,面对殷玄生,他的矫饰与客气体面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有这样直白得有些傻的问句。

不会。殷玄生回答得很快,几乎淡漠,就像前世的那个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在回答一件陌生人的事情一样,只有眼前的少年才是在他心里占得上一个位置的人,其余人根本无处立足。

夏子皎点了点头,像一种自我安慰,或许他现在说不会,但是要他俩上辈子真的有仇,看见那些种种细节,或许就会生气了,但他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他既然说了,总是可以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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