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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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言博发生过什么,知道一切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那场镜花水月的幻境之中,两人向外走,外面的人依然保持着对修道者的敬畏,远远看见他俩不同于常人便远远避开,不敢于两人面前走过。

到了岸边,殷玄生召出船只,握紧少年的手,回身牵着他稳稳走上甲板,站在了船上,夏子皎伸手向殷玄生,殷玄生不需要问,便知道他是要什么,摊开掌心将琉璃珠递给他:待到将他炼化,便是取出月尘剑中半魂的时刻。

夏子皎捏起那颗琉璃珠,眯眼看向琉璃珠中,看着里面的那抹白影,他是他前世的朋友,朋友一起斗嘴练剑。

他叫什么名字呢?

能让我收着他吗?夏子皎有点怅然,虽然都是过去的故事了,但是这个人的存在,依然从侧面证明了他过往的一些痕迹。

殷玄生侧眸看了他一眼,看着少年柔软的神情并没有说什么,是常见的默认,无论少年要什么,仿佛都是理所应当的默认。

船只顺风而行,走到那天水交际之间的尽头,世界微微泛起波澜,夏子皎只觉得浑身一松,再看向四周芳草萋萋,水草幽绿,天上的云朵纷乱交叠,不再是天水一色如镜面倒映般的颜色,他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他原本是世界了,言博太像一场看似美好的噩梦了,还是现实世界更加让他心安。

船只顺流而下,一路上阿赖耶都在沉默,他藏身在殷玄生的识海中,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敢吭声。

在言博幻境之中,主上为了以绝对的力量压制梦魇,将长生琴中的那一片魂魄吞噬吸收了。

主魂加上两片残魂,虽然还不足以让主上恢复前世的全部记忆,但至少也是开始想起一些重要的东西了。

他不敢确定他到底想起了什么,曾经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完全没底的东西,自然是半点都不敢吭声。

只是看主上对夏子皎还是这样予取予求的宠溺模样,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顺水而下,很快便入了繁华的地界,这里是两人进入言博前途经的城池,明珠城。

是仙界繁华之地,临近水城,美人之乡,一路沿河亭台楼阁,檐牙高啄 ,凭栏远望读诗书的书生不要太多。

而此刻,夏子皎目光落在那些空落落的栏杆后,看着这座突然冷清下来的繁华之乡,早已经熟悉这种感觉的心弦一动,转头看向殷玄生。

这里出事了?

殷玄生目光微动:嗯,赵家在这里,想必和他有关。

夏子皎了然的点了点头:如今的乱子,也只会出在八大家族中了。

再往前进一些,迎面而来的几艘中等船只上布帘半掩船舱,上面满满当当的坐着一群抱着包袱的男男女女,怀中搂着稚子,看衣衫应当也是体面人家,此刻却个个面色焦急,状如逃难,几人交头接耳的骂着。

这仙界如今也是疯了,竟然要奉魔王为尊,那白家献出长生琴给魔王,还被取了族长的性命去,主宗血脉凋零,现在竟然还想要屈服于那魔王,做那鸡零狗碎的勾当,盘算着要将赤云仙府奉为第一仙府,那夏家可是要做这六界的主人了。

听闻是赤云仙府那小少君,六界第一美人,如今在那魔神身旁极得宠,那魔神惯是个没人性的,将他捧上去做挡箭牌,不看僧面也看美人面啊,可这这还叫什么仙界。

如今也就赵家有一点气节,联合了还愿意为正道而战的几个仙门,绑了白家孙子来祭旗,又将出关寻子的赤云仙君夫妇请来做商量,叫他们站稳立场维护正道不叫生灵涂炭,他们既然肯来,想必还是有几分胜算的。谁不知道魔神降世,专杀八大家族,由他们斗法去吧,我们离这地方越远越好,谁也不知道魔神和那少君离开玄风城后去了哪里,说不定下一刻就到了这明珠城。

船舱内沉默了片刻,一道声音试探的响起。

你说赤云少君当真这么美吗,魔神这种没人性的天生魔物瞧见了都要当心肝捧着。

爹娘已经出关寻他了?还被请到了这明珠城中来?

夏子皎压下心中的惊异,玉面微寒:要逃命就快些滚,话这么多不怕跑不掉吗?

船于水面将要交错而过,船舱中的人惊慌撩开布帘,探头出来望了一眼便怔忪在了原地,痴痴望着他片刻之后才惊恐的回过神来,旋即抬起颤抖的手,抖成了筛子在嘴前竖起,成了一个噤若寒蝉的手势。

一个美到第一眼就能把人魂魄摄取的少年,这样的美也化作了巨大的恐惧,因为这样美的少年,让人第一个想到的名头便是六界第一美人,赤云少君。

赤云少君来了,那么魔神便也来了。

船只错身而过,胆战心惊的一片沉默之中,只有细细的水声,似乎连呼吸都听不见了,只余下一片寒颤。

夏子皎收回目光:赵家我记得早已式微,但这一代的家主生了一个厉害的公子,我爹娘同我说过,赵家百代的沉寂,到他这一代便该光耀了,想必是要找些机会当个正道领袖来给自己添些噱头。

说完他侧眸,看向殷玄生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睫羽轻轻闪动,轻颤动的掩饰一些东西。

他知道,有一个被世人所认可,名为正道的东西,容不下面前的这个人。

所谓的正道领袖,便是要代替这世上的人站在他的对立面,证明他的世所不容。

他记得梦境之中,一开始殷玄生便以摧枯拉朽的强大力量降临在这些正道人士面前,反他的也不是没有,但都是躲在暗处谋划着一场又一场的计划,使着一招又一招的借刀杀人,生怕魔神之怒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一个个都把皮裹得紧紧的,虽然到了最后关头,也没有谁真的成功了或者逃掉了。

但他如今不这么残暴,反倒让人敢拉起大旗来反他了。

这些人,为名为利为性命,都是利益之搏,以前你输了被他们裂尸封印,如今从头再来一次,他们却拉起了什么正道的大旗,打不赢又输不起,不必理会他们。

殷玄生看着少年开解自己的模样,眼睛忽闪忽闪的说得那么认真,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心情很好,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少年的体温有些低,但触到少年,便觉得暖意沛然。

若有不能杀的人,告诉我。

夏子皎张了张嘴,看着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奇异温柔的表情,心情也莫名的软了下来:好。

靠了岸,殷玄生依旧先下船,转过身来牵住他的手。

这城接近于空城,夏子皎便也没有再戴羃篱,下了船看着空荡的四周,这样一座浸润诗书,以儒修为继的繁华古都,即使没了那些饱读诗书的凡人之后,依然遗世独立。

我们要先去见我爹娘吗?夏子皎心里倒没有多忐忑,他虽和爹娘平日少有相聚,但爹娘若是和他见面,便少不得要和他说一些掏心掏肺的话,譬如什么世间道理若是全信不如不信,尤其是那些正道的规矩,若看不透便要被吃,若看透学懂便是吃人,总是要时时提防才行。

娘亲也没少说,跟着自己的心走,世间外的一切都是矫饰,都是一场不得不做的戏,只有心才是真的,心有大道做指引,其他的却说不定。

想必我爹娘并不会囿于这些成见,况且你本就是个很好的人。

殷玄生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少年,看见少年正望过来的目光,少年说得真挚,是发自肺腑的话,因在他面前不爱思虑,无论说什么都脱口而出带着几分天真的模样,这样惹人怜爱的情态。

阿赖耶呆在识海中看着这一幕毫无波澜,甚至已经找到了二老所在的位置:仙君与夫人在赵家外正南方三里外清凉园中。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在殷玄生的识海中,而是让两人都听见了,这不算踰矩,因为他想了想,这世上有什么是会让主上畏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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