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1 / 2)
白久听完沉默了几秒,闭眼想了一会儿,又睁眼看着他,走吧,不能耽误了,今天还有好几场戏。
白久回来的时候,孟和志正在和王厚德说话,看到白久回来了,笑着问白久:怎么样?
白久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拍了。
镜头重新聚焦,师父躺在地上,白久跪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师父的尸体,师父的手垂在地上,无力地摊开着,掌心还有血迹。
白久盯着那只手,思绪却飘的很远。
季降说的那种绝望的感觉,白久不是没有经历过。
那还是他刚出道不久,虽然小有名气,但没什么代表作,不会交际、不会讨好别人,上综艺也只会在一旁陪着看热闹,不知道怎么去争取镜头,除了一张脸似乎一无是处。
但他依旧在努力,努力学着融入,努力和每一个人交流,不管公司给他什么样的业务、多晚的航班,白久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可他挣的钱依旧少的可怜,黑心合约将收入的大头都给了公司,钱一层层分下来,到他手里时已经所剩无几,而雪上加霜的是,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
白久试图向公司申请先预支自己一部分收入,或者干脆借自己一点钱,但公司的态度很冷漠,冷漠到让人心寒。
那时的白久不知道自己除了拼命工作还能怎么办,他疯了一样赶通告,一天24个小时恨不得工作25个小时,上午还在拍杂志,下午就赶去录综艺,凌晨还要录歌。
连他的粉丝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劝他休息一阵子,甚至有粉丝开始脱粉,骂他不提升业务能力,一心只知道圈钱。
白久一句话都没有辩解过,也一秒钟不敢停下来。
直到最后那天。
为了拍摄一个广告,白久把手机交给了工作人员,等他一遍一遍耐心配合着把广告拍完时,才发现手机上有来自简诚的六通未接来电。
白久盯着手机,突然就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感,这预感甚至让他不敢打回去,握着手机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时,简诚的第七通电话打了过来:我在楼下,现在下来跟我去医院。
白久当时脑子里有根弦突然就断了,他甚至来不及脱衣服,穿着华丽又浮夸的衣服直接冲下了楼,跑上了简诚的车。
那是简诚生平开车最快的一次,两个人沉默地坐在车上,谁也没有说话,简诚不敢说,白久不敢问,就只是默默看着表盘上的时速不断升高,高到危险的地步。
然而还是迟了,等白久跌跌撞撞冲进医院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死亡确认书。
白久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状态,是失控还是发狂,是崩溃抑或是大哭,他只能勉强回忆起自己当时捏着白色的床单死活不愿意放手,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他都不肯离开,最后是简诚红着眼扯着他,在周围更多人掏出手机拍摄前,把他硬生生拉开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白久像个游魂一样,麻木的工作、麻木的笑,对自我情绪的感知非常迟钝,经常被烫到、伤到好一会儿才能意识到疼。
后来简诚终于受不了了,在拍摄现场直接拉着他走人,冲他吼了一句:
解约,走人,再他妈干下去你就要死了!
白久回忆到这里,才终于察觉到,似乎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再哭过了。
回忆和现实逐渐重叠,白久望着眼前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人,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些他刻意遗忘的往事,几乎是瞬间,一颗眼泪猝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随后,越来越多的眼泪夺眶而出,白久开始小声地啜泣。
季降转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师弟。
白久看向他,季降浅褐色的眼眸里满是悲伤,安静地望着自己。
对上季降眼神的瞬间,白久终于再也崩不住了。
一直压抑的情绪喷薄而出,白久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捂着脸嚎啕大哭,没被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跟着身体不住地抖动。
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突然全部涌上心头,让他在那一刻终于可以大声地哭出来,所有情绪都直白地裸露在外,不再有任何的伪装。
白久的哭声无助又绝望,让在场的不少人都跟着红了眼眶,孟和志也擦了擦眼角,点点头:好,一条过。
这场戏拍完,场地该转换了,孟和志让白久先冷静一下,把现场的人清空了。
白久还在哭,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来,他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季降担心地看着白久,伸手去扶他:白久?
白久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你想到什么了?季降问完又皱了下眉,改口说,地上凉,先起来坐着。
白久于是借着他的力气起身,可是跪了太久,他腿已经跪麻了,一时没能起来。
季降顿时有点着急:白久?你看看我。
白久抬头看向他,眼眸里没什么神采,神情恍惚,眼眶还是红的,连鼻子也哭红了。
季降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样子的白久,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不哭了,白久,已经拍完了,不哭了。
嗯,我知道,白久眨了下眼,声音很轻,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就好了。
季降不放心,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又突然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和王厚德一起走了进来。
王厚德还是刚才那副一身血的装扮,似乎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拉过来了。
王厚德一进来就笑着问白久:傻徒弟,还哭呢?
这一句傻徒弟让白久瞬间破功,他又哭又笑地看看王厚德,又看看季降,最终还是朝着季降抱怨了一句。
你烦死了。
王厚德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脑袋:师父走了,以后你不能再淘气了。
白久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以前也不淘气。
是吗?王厚德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那这个簪子怎么断的?
那个簪子的确是白久玩坏的,剧里他干了亏心事,想去孝敬师父,给师父梳头,没想到白久没掌握好力度,一个用力把簪子折断了。
白久当时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了一句:师父,您这个簪子不好,徒儿再给您买一个。
王厚德也没有笑场,而是摇摇头,开口:你啊,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这一幕原定剧本里没有,发生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偏偏又很合人物的性格,孟和志就把保留下来了。
至于那个意外折断的簪子,由于后续还有几个镜头需要用,道具老师只能拿胶先粘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插到王厚德头套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碰。
白久顿时无话可说,破涕为笑,好吧,我知道了,师父。
他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吧,去拍下一场戏。
下一个场景是祁南和祁凌在墓前争吵,墓碑已经竖好了,就在木屋后,所有拍摄准备工作也都已经就绪。
白久刚才跪久了,腿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重新跪到了墓碑前,忍不住揉了揉膝盖。
季降皱眉,问孟和志:镜头拍不到的时候可不可以拿个软垫?
白久扯扯他的衣袖,摆摆手:不用,我还没那么娇气。
季降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跪了下来,继续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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