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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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可能是刚从学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说话的语气有点呆, 徐薇想到她半夜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看书写字的场景,心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猫爪在拨弄毛线球一样的柔软和捉摸不定, 毛线球咕噜咕噜滚出很远,最终只留下一根线在扯动着她的心脏。

下意识的,像是要排解这情绪, 徐薇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拱过来的周六蹭了蹭,才轻声说:以为你睡觉了才打的。

相隔七个小时的时差,她们俩也经常有时间对不上号的时候,邓川睡得沉,一般听不见什么响动,对她们来说,这个大概率不会被接通的电话的意义已经不在于接通,而是一种记录。

徐薇很难给这个行为做下什么定义,她从很早之前就明白,站在感情出发点上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数学,可以被精准刻度。

就像她听着电话拨出去的响声就已经足够满足。

她说完这句像是要把毛线球滚向邓川的话,就换了个话题: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小朋友唔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睡不着

噢。徐薇听出她话里熬夜的心虚,温柔地应了一声,有没有多喝水?头疼不疼?

喝了。邓川说,不疼,就是特别清醒。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撑着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

那你看书吧。徐薇说,今天是周一,学校要升旗,本来就起得晚,跟你说话都耽误我这么长时间了。

紧接着,邓川听见徐薇那边似乎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分不清是周六还是桔子在小声地叫,被徐薇说了一句什么。

好。她轻轻地笑起来,徐老师快去上班吧,别忘了吃早餐。

我知道的。徐薇的声音低下去,你也是别太费神了,看得差不多就去休息吧,嗯好了,我挂了。

毛线球最终还是跨越欧亚滚到了邓川手心里。邓川紧紧地捏着手机,恋恋不舍地应了好几声,才把电话挂断。

她把剩下的课堂录音听完,又看了几个财经案例分析,不知不觉,远方的天色已经渐渐透出白光,在天空中泛着些许青色,城郊的一片小山峦,隐在小镇鳞次栉比的房屋深处,缭绕着来自于清晨的雾气。

邓川揉了揉脖子,把杯子剩下的水喝干。刷牙照镜子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脸色已经有些憔悴,灰青色的眼圈,苍白的脸,熬夜真的会使人的精气神变差,她从来没有看上去这么颓丧过。

邓川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才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干净。

周一的早上她还有课。邓川本来就没有打算再睡觉。时间还早,她认真洗过脸,又仔细敷了个面膜,把头发扎起来,套了件帽衫推开房门,准备去厨房做个三明治吃,权做醒神。

客厅里空空荡荡,顾凝露已经走了。

邓川把被子收回房间,准备重新洗一遍,被子上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看来顾凝露走得相当早。

大小姐看似愤怒离场的行为,在邓川的心里倒是没掀起什么波澜。

邓川一点都不意外顾凝露会选择这样的行动,想到她昨天晚上那些相当自信的话,她也就不发微信给她问平安,免得又给大小姐一些什么误会性的暗示。

邓川一面这样想,一面淡定地收走了沙发上的被褥,把客厅恢复原样,又淡定地走进厨房,取出冷冻层里她提前分装腌好的鸡胸肉,给自己和老林做了简单的蔬菜三明治,再往里夹一块煎好的鸡胸肉。

她做了三个,她吃两个,老林吃一个。

邓川坐在餐桌边吃三明治,顺手按开平板,开始查看邮箱里的未读邮件。

大部分邮件都是学院里的,教授的,同学的,学院的,邀请她出席晚餐,参加联谊,讨论问题,教授发的书单,学院的相关课程通知。还有一些来自国内,居然还有一封来自苏眠,以非常正式的措辞,邀请她去伦敦打电玩

邓川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容在晨光中闲适明快,仿佛挣脱掉了所有通宵的疲惫。

老林迈着漂浮的步子走出来,抓起木质托盘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瞟了一眼神采奕奕的邓川:这么精神?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是啊。邓川说,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老林奇怪地看她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嚼着三明治欲言又止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话说,你为啥睡不着啊,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你那个师姐说的话吧,诶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啊她声音太大了

在邓川静默无声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小心就听到了。

邓川说:你听到什么了?

老林挠了挠头:七七八八吧。她说什么什么实习,什么什么钱,什么什么的就都听到了。

邓川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怎么诉说这种疲惫,就像是一道她看起来很简单的判断题,答案只有二分之一的记录,打勾或是打叉,一槌定音,几乎都没有容你徘徊的任何空间,但却不断的有人来告诉她,你看错了,这其实是道解答题,要绕过很多很多个变式去解的那种。

那么复杂,她目前只在徐薇一个人身上有过那么多解题的耐心。

老林把八卦说出来之后看她的脸色就不敢说话了。邓川不做声地吃早餐,直到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摁熄平板,才整理好心情准备解释清楚。

对不起。她首先向老林道歉,可能我没控制好,关门的声音大了点。

老林连忙摇头,又听见她顿了顿,平静道:我对她没意思。

我有女朋友,我很爱她。

老林说:哦

邓川站起身,像是怕老林听不懂,在结束语上下了一剂猛药:就是那天你看见的和我视频的那个人。

说完,她拎起包转身走了,留下老林一个人坐在原地消化这个令他心碎的事实。

邓川径直走到电梯里才吐出一口快意的气来。

她绝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和无害,从昨天晚上撞进顾凝露那些小心思里,又听了她那些肆无忌惮的疯话,邓川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顾凝露敢对她动那些小心思,开出那些条件,她的行为本身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邓川讨厌她看着自己的目光,讨厌她说的那些话,也反感老林的试探。

爱意也好,占有欲也好。一旦变成把人往下拽的藤蔓,哪怕要坠进金山银堆里邓川都要奋力挣脱。

邓川清楚地明白,顾凝露喜欢的可能是一个在她的条件前会动心的她,但那绝不是她。

她从小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波折,想要的东西一步一步就能顺利拿到。连青春期里那些小小的悸动都被徐薇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这样春风得意的邓川却比谁都要明白,什么才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顾凝露开出的那些条件,是她从高考完就开始思考的问题。工作和理想,个人价值和温饱,是远大前程还是琐碎生活,是留在家乡还是去大城市打拼,等过了正在经历的异地和异国,她该给徐薇交出什么样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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