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你认识(2 / 2)
说着,将手中写好的谴责怒斥文章速速卷起,挥手一扔便朝锦相楼外扔去。
何长易义正言辞:“你做梦!你的命运会像这张纸一样,被无数人践踏成泥,至死也要背负着天下人的痛斥和咒骂!”
写满字的纸张飘下。望着天空上飘下来的纸,街上众人纷纷伸长了手去接。
终于有一人接到,打开再看。本想也和何长易一样出一次大大的风头,哪料纸张一展开,何长易的字迹龙飞凤舞、狂草下笔,实在是认不得几个字。
于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而后便大劲一甩,将纸张扔在地上,还不忘上前踩踏两脚,同时大声附和何长易:“说得好!这毒妇的命只配和这张纸一样,被踩成泥,连给老子擦屁股也不配!”
瞧着楼下陌生人的动作,何长易双目一紧,显出几分不悦来。
那纸张飘落下去,最应该快速被人传阅,这样他的文章就能传遍众人,他的才华也能够迅速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欣赏。谁料抢到纸张的是这么一个粗俗无礼的人,不仅没有将文章传阅,反而还说什么“擦屁股”的粗鲁话,这实在是让何长易白白损失一个扬名的好机会。
虽然感到难受,何长易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冷冷盯着囚车上的毒妇,面色沉怒,在众人面前保持他刚正不直的形象。
傅思滢的目光一直在何长易和卫兰灵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在何长易宣读完痛斥文章,并且对卫兰灵呼喊的“皇上救命”大为抨击时,卫兰灵唯一还能表现出情绪的目光和肢体,激烈得仿佛想要逃出囚车。
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对何长易嘶声呼喊:“何长易!救我啊,救我!我是卫兰灵!何长易!”
嘶喊声格外凄厉与悲惨,如同受到天高地厚般沉重的冤屈。悠长的嘶喊直接喊坏了卫兰灵的喉咙,喊声后半段,声音嘶哑得像是锯木头,直接将喊声锯断,卫兰灵奋力咳嗽,仿佛卡到鱼刺。
这道嘶喊声带给众人的惊愕也非同一般。
人们诧异地望向何长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毒妇会认识他,还会对他喊出如此撕心裂肺的求救。
傅思滢虽然不会叫楼外的人看到她的样貌,但也不是完全当个木头人。
当即,她不怀好意地向何长易发问:“何公子,我这位心思颇重的表妹认识你呢,还向你求救呢。”
何长易也不解为什么卫兰灵会突然对他开口求救,他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出头惹来的麻烦。
“想来卫氏女之前见过在下,听说过在下的名字。旁人安静,唯我出声言语,她便自然向我求救。”
“唔,”傅思滢也不为难何长易,只轻轻一声哼,悠悠道,“勉强说得过去吧。还望何公子能确定,卫兰灵不会再说一些惊天动地的话。”
何长易皱眉,转过头,没再言语。他也实在想不出卫兰灵和他还能有哪些牵扯,觉得卫兰灵不应该会再说一些能波及到他的话。
楼下,卫兰灵的求救声还在继续,嗓音就像是从木头变成木渣一样损坏了个彻底:“何长易!长易,阿易,你救救我啊!你看看我,我是兰灵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你相信我!”
瞧,卫兰灵多配合啊,还知道在这个时候唤一声“阿易”。
傅思滢没说话,只轻笑一声,斜眼瞥何长易一眼,周围人便都神色怪异地看向何长易,无人作声。
眼下,何长易真想甩手走掉,免得站在窗口前,遭受屋内屋外无数道目光的质疑。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走,要不然就再也说不清楚。
当即,何长易重新看向窗外楼下,对着囚车厉声怒斥:“你这毒妇、疯子,你我素不相识,你少说一些蛊惑人心的话来迷惑大家,以为这样我就会不再斥责你了吗!你犯下的罪行,死十次都不嫌多。往后九日,我每天都会在此撰文宣读。不为别的,只为弘扬正义、涤荡罪恶!”
说罢,何长易重重一拍窗框,这才甩袖远离窗口。
傅思滢眼神淡漠地瞧着一切,对于何长易的果决机敏深为佩服。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才,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能更快地做下决定。
唉,可惜了,听听楼下卫兰灵的又喊又哭吧。何长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以为连续十日的撰文抨击能捍卫自己的清白。此卫兰灵非彼卫兰灵,他撰文十日,信不信卫兰灵就能跟他套近乎十日?
再干净的地方,也经不得一次又一次被墨迹沾染。
一日又一日。
洗不干净的。
不过眼下,何长易算是逃过危机了。
卫兰灵嗓子喊哑,难以再大声呼唤何长易的名字求救,而何长易的当众怒斥之举也引得众人好感大增。
在他表明未来九日还会每天撰文宣读后,整条长街都爆发出呼喊附和他的义举。正在锦相楼里的人更是反应迅速,转眼就来敲门问候说话的公子是哪位,年纪轻轻,如此刚正笔直、意气风发。
在何长易的大名传开之时,街上的囚车也在卫兰灵无力又沙哑的求救声中继续前行而过。
目送失神木讷像个傻子一样的卫兰灵渐渐远去,傅思滢对白倾羽悄声说了几句,白倾羽狐疑看她一眼。
她嗔怪:“怎么,你觉得此举比不上让何长易撰文当众宣读的义气,不想做?”
白倾羽摇头:“不,我只是好奇……”
想了想,白倾羽才找到合适的词:“你的心思甚为细密了,连卫氏女子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你都能拿来大做文章。”
对此,傅思滢只能摇摇头,不好跟白倾羽解释真正的原因。
她催促一声:“快点吧,囚车要走了。”
站在旁边听到二人说话的郎俊松,当即又呼朋引伴地让大家齐声呼喝给白倾羽开场。
“一、二、三!”
“恶主忠仆,何苦如此!”
听到锦相楼上再次传来呼唤,不止是街上的众人再次安静,就连囚车也放缓了行进,似乎连押送犯人的狱卒士兵也很好奇这群文人墨士又想做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倾羽露出面容。他武功不弱,说起话来看似轻轻松松,实则声音响亮,能让楼下这一片范围的人都听个清楚。
“囚车之旁一路跟随的小丫头,甚是可怜。如此恶主竟然还会有这般忠心耿耿的奴仆,实属三生有幸。只是还望几位大人能将这个丫头从囚车旁拉开,让这个太过痴傻的姑娘重归正途,不要再被她的主子小姐迷惑。”
话音一落,当即引起众人赞同。
不少百姓纷纷出声:“对对,这个小丫头也太可怜了,不关她的事,就把她拉开,别遭罪了!”
“我听说这个丫头为了护主,愿意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呢!”
“哎呀呀,那可是太傻了!”
“我还听说,在卫侯夫人打死这个毒妇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为了保护主子也被一同打个半死。最后都被活埋了,还是自己连夜刨土逃出来的。”
各种各样的传言让众人更加心疼跟随在囚车旁边的清伊。
跟守囚车的士兵见群情激动,而且又的确觉得清伊妨碍到囚车行进,于是一眨眼的工夫,两个士兵就上前从两边将清伊架起拖走。
被拖走的清伊一副伤心欲绝之态,朝囚车的方向长长伸出胳膊:“小姐!小姐!”
前方失神的卫兰灵由于脖子肩膀上戴着枷锁,所以不能灵活地转动头颅。
清伊注意到这一点,还特意拼命搏开士兵的束缚,踉跄朝囚车前方卫兰灵能看到的地方扑去。
“小姐,奴婢不会离开您的!都是奴婢的错,没有保护好您!”
正喊着,四个士兵一起上前,牢牢禁锢住清伊,毫不留情地将晴音从囚车边拖走。晴音紧紧抓在囚车木杆上的手指,一根一根被拨开。这般至死不渝的忠心落入众人眼中,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卫兰灵怔怔看着清伊满面泪水地被四个士兵拖走,直到脖子转到被枷锁固定住不能再转动的地步,也迟迟难以回神。
支支吾吾地哭着,口中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脸上是血水脓水和泪水混为一起,可怖无比,凄惨无比。
囚车继续缓缓前行,卫兰灵低头搭在枷锁上,呜咽悲鸣,继续迎接漫天的脏污和羞辱。
锦相楼内,眼瞧清伊被四个士兵拉开到人群之外,并没有遭到伤害,傅思滢这才放心。
正巧这时候孙丹进屋禀命,不等孙丹先说,她就指向窗外清伊的方向,心情极为复杂地对孙丹感慨:“太真了,我都信了。”
孙丹远望一眼,见两个士兵见清伊看守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清伊再追上去,而清伊则奋力扑过去两下,直到又被推回墙边,这才罢休,痛苦不已地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实在是令人相当敬佩。
“属下也差点就信了。这丫头……”孙丹低声在傅思滢耳边小声说,“入戏了。”
“啧啧,”傅思滢啧啧称奇,缓缓点头,“真是人才啊,就应该得到重用!诶,对了,小李氏和王老妪呢,怎么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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