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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柳秋平被叫到主编办公室后一头雾水,不明白主编找他有什么事,主编坐在座位上喝了口茶:今天你退了个大一学生的稿?

柳秋平愣了下点头:一个大一学生不好好学习搞什么学术,那论文是不是他的都说不定,您不会因为这件事教育我吧?那我肯定不服。

主编深深叹了口气。

你知道那人是谁的学生吗?

总不可能是杨老先生吧。

柳秋平对主编的话相当不屑,谁知他望见主编点头,他的唇舌发干:真的假的?

他觉得主编是在跟他开玩笑,杨老先生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愿意当小孩儿的老师。

主编又好气又好笑地重重搁下茶盅: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刚他老人家亲自打电话过问,自己的学生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退稿,你让我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说我们编辑的眼光比他还高?

柳秋平眼里透出浓浓的震惊,他以为少年说给杨老先生看论文是嘴硬,没想到人家不仅认识杨老先生还是杨老先生的学生。

普通本科生的确没有独立完成优秀论文的能力,但能成为杨老先生的学生本身就说明了极高的天赋,杨老先生上一名学生拿下了万众瞩目的狄拉克奖。

早知道宋醉是杨老先生的学生他攀关系都来不及,他们不缺水平不错的论文但缺优质论文,所谓优质当然不是批发的优秀硕博论文,而是在学术界引起讨论的论文。

他不敢奢求刊登杨老先生的稿子,要是能跟宋醉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有源源不断的优质论文,

柳秋平悔得肠子都青了,主编放缓语气说:你这个月奖金没了,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柳秋平心疼了下自己的奖金,出了办公室赶紧拨通宋醉的联系电话。

刚下课的宋醉望见来电显示微微扬了扬眉,编辑的电话来得比他想象中快,他还以为要明天了。

他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无比客气的声音:宋醉你好,我对于你的论文审核有误,在这里跟你道个歉,因为版面有限这周不能立即发表你的文章,你看下周行不行?不需要支付任何版面费。

要不是电话里的声音跟上午一样,宋醉差点以为换了个人,在他沉默的时候对方咬牙说:这周发表也不是不可以。

这倒不必。

不知道杨老先生去说了什么,宋醉听着对方的赔罪挺满意,两人也没什么不可磨灭的过节,既然能发表论文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客客气气挂了电话。

只不过刚挂了这边的电话,杨老先生的电话就打来了,他接通电话。

杨老先生的声音依然严厉:有时间多做实验多看书,不要太执着发论文,回过头会发现这个阶段写的东西是垃圾。

宋醉一一听着。

虽然杨老先生把他的论文贬得一文不值,但还是主动找到期刊替他解决论文的事,这位严厉的老先生挺可爱。

挂了电话他收获了杨老先生开出的书单,他望着比他人高的书单沉默了,突然体会到了阿亭被逼着读书的感受。

夜里宋醉没像往常般督促阿亭写作业,当对方上课回来后他打开电视:你想看什么节目?以后可以不做作业了。

男人顿了顿看了他一眼,依然坐到椅子上写作业。

宋醉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这两天的高压政策生气了,连电视都不看了,他打开租房软件找房子,没留意对方沉默投来的视线。

他在软件上看上了一个位于状元路的房子,照片里白色的小房子翠生生坐落在种满花的院子,虽然要两万八一个月他还是去看房了。

然而去了看见的是破败的院子,冷空气悠悠在荒芜的植被上打转,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互联网照骗,这套房子租不出去果然是有道理的。

宋醉掉头就走。

房东赶紧跟上来解释:这院子是没人打理,要是会打理可漂亮了,要不是我家里准备出国也不愿意租出去。

房东见宋醉不为所动忍痛开口:每个月两万块租金怎么样?状元路真的风水好,住这里不亏。

宋醉停下了脚步,房东继续敲边鼓:风水这东西你还真别不信,这条路出两三个状元了,要不怎么叫状元路呢。

宋醉改变主意倒不是因为风水,而是这里出乎意料安静,没有车辆穿梭的泊油路,只有梧桐树拢住的人行道,不像他们住的单元楼夜市噪杂。

如果阿亭住在这里应该不会失眠了,他和房东签订了合同,房东喜滋滋把钥匙递给他:房子里电器家具一应俱全,可以直接住进去。

宋醉接过钥匙没应声,以某人的洁癖肯定不会住进去,待房东走后他开始打扫房屋。

房子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客厅厨房,上层是书房和卧室,面积一百二十五平米不算太大,但打扫起来特别花时间。

少年仔仔细细擦拭房屋每个角落,戴着口罩喷上消毒水,将上次没用完的衬布搭在消毒后的桌椅上,白色的房屋忽然有了色彩。

他打扫完屋子还去花市买了成株的蔷薇花,蔷薇会从初夏开到秋季末,明年春天不知道能不能种上满地的小玫瑰。他将枯黄的植被无情地拔掉,取而代之的是粉白色的野蔷薇,因为刚种上根茎不稳的缘故,颤巍巍在风里摇晃,看起来像一个个小太阳。

宋醉打理完房子摘下浸着花泥的手套,洗了洗手走回以前租的单元楼,他打开门时男人坐在沙发上喂猫。

这幅画面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关上门重新开,再次打开门他发现自己没看错。

这还是那个要把小猫送去猫咖打工的亭亭吗?他归结到单元楼未解之谜,对着男人开口:你收拾东西吧。

空气沉默半晌。

他正想再次催促,忽然听到身后没头没尾传来一句:我每天写了作业。

宋醉疑惑哦了一声,见对方迟迟没动作他帮着收拾好行李,他准备把阿亭送过去再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本以为对方的东西有许多,实际上不到一个行李箱,最贵的衣服还是他买的毛衣,看起来一点不像娇里娇气的大小姐,他抿了抿唇关上行李箱的拉链。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行李箱下楼,两人走在朦胧的月色下,即将抵达状元路上的房子时,他压住入住新家的雀跃:你不问问去什么地方?

不需要。

直到这个时候宋醉才后知后觉从昨天开始对方好像不太对,他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

贺山亭敛下眼眸嗓音冷漠,可尾音泄露一丝转瞬即逝的情绪。

宋醉对这个指控深深迷惑了,他什么时候说要赶对方走了,他今天还租了勉强算大的房子,真要说的话也就上周说过不写作业就出去住的话。

他突然想起昨天让阿亭不用做作业了,对方不会以为是委婉赶他走吧,难怪会强调每天写了作业,今天主动喂猫应该是争取留下来,不得不说好能沉住气。

宋醉在院门的台阶上停住,将一枚银色的钥匙放在手心递出去。

贺山亭没有上台阶站在平地,没接宋醉递来的钥匙,少年仿佛无奈般开口:我没有要赶你走,劝你别写作业只是怕你太辛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眼里的冷漠有了融化的痕迹,紧接着望见少年推开身后的院门。

一地的野蔷薇浓烈盛开,遍地的蔷薇里是栋白色的小房子,月色下少年的皮肤格外白皙,近乎奶油色的质感,比蔷薇花更好看,泛了点害羞对他说。

这是我们的新家。

如同冰刃破开海面上的薄冰,贺山亭眼底的冷漠彻底消失,舍不得买二十块的牛奶却为了他一句话租大房子,他怎么能怀疑少年不喜欢他呢?

宋醉肯定是喜欢他,想到这儿他伸手抱住台阶上的少年,垂下蓝灰色的眼。

他喜欢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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