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1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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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贴心起来也是很熨帖的,扶侯莞尔,仍忍不住问,“哦,比悯之还好看?”

他有意这么问,毕竟女儿待悯之的态度,和前几年比实在相差太大了。不过他也深觉悯之无论才貌、气度,在年轻郎君中都不可多得,喜爱欣赏,一直在寻机把人留在身边,因此问的这话,还有试探的意味。

扶姣不知用心,但她向来是很诚实的,想了想对扶侯承认,说确实是李承度好看些。

怎么说呢,虽然是试探,但这也算不了甚么结果,女儿坦坦荡荡,反倒把自己气一顿。扶侯哭笑不得,顿感这话题不宜,转而说起的别的事。

父女二人一顿晚饭用得还算和睦,扶姣不闹腾时很容易叫人疼爱,扶侯不喜欢娇养孩子,也曾多次想严管女儿,不求多么练达通慧,至少要娴静乖巧些罢。可多少次都在扶姣佯作起的攻势下打消想法,这也是她的本事。

晚饭用罢,正事终该提上议程,跟着扶侯在院子里漫步消食,扶姣单刀直入,“爹爹,舅舅那儿的事,你应当都很清楚罢?”

到底是问了。扶侯没意外地嗯了声,“我那时也是提前几日才知的,人在雍州,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让悯之先去把你接来。”

说着不等扶姣发问,就眉头一挑,“纨纨是不是想说,既然能接你,能不能再把圣上一家给救出来?”

扶姣愣住,说难道不行吗,再不济还可以直接打回洛阳去。

扶侯摇头,“在其位谋其政,你走得了,圣上却不行,除非宣国公有那个决心敢直接逼他退位,但你看他敢吗?我听悯之说你临走前还去了宫里一趟,沈家人是不是没有伤及圣上性命?这就对了,救驾一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心急。为父手里虽有些兵,可也不能乱来,洛阳那边乱了,至少要替圣上守住雍州,兴战不是图一时爽快的事,稍有不慎就是生灵涂炭,甚至赔上整个大鄞,不能胡来。”

他说得大义凛然,又是圣上,又是百姓,任何人听了都要感慨他的忠心。扶姣很信,但仍有些急,“那就甚么都不做?沈家怎么敢那样嚣张,掌兵的也不止他一家,难道其他人不曾得到消息吗?”

她能问出这样的话,让扶侯有些诧异,但到底过于浅显,仍是凭感情用事,不足以让他重视,安慰道:“暂且确实甚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纨纨放心,洛阳那边我还有些人手,至少照料好圣上他们不成问题,且像沈延年这等篡权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圣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话放在昨日说,扶姣会信,可是听过渥丹那些话,怎么都没办法告诉自己阿父是在帮舅舅守雍州,脚步停了下来,认真看着他,突然小声说:“爹爹,你不会也想造反罢?”

扶侯一愣,扶姣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虽然语气是好的,但话里有质问的意思,“爹爹说在雍州平乱,到底平的甚么乱?如今又是赈灾又是接纳流民,无需朝廷的调度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人家说西池王是梁州的土皇帝,爹爹,你是不是个也要当雍州土皇帝?”

一番话出口,犀利直接得很,扶侯简直要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女儿能说的话,平日里分明就是个不懂事胡闹的孩子。可震惊不能表露,脸上先浮现出了厉色。

“胡说甚么!”他怒斥道,“我有那种心思,还用等到今日吗?当初你娘离世,我本都要致仕退养,是圣上再三请托,才掌了这些年的青阳军,往雍州平乱更是阴差阳错,若非如此,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胡说八道?”

被戳中了才会急眼,扶侯忘了他本是不需向女儿解释这些的,只需端起严父的架子,自然可以暂把她搪塞过去。

但如今不仅严父架子摆出来了,心虚也随之流露,他自己仍没察觉,继续沉着眼满脸不豫,“国家大事,岂是你说得这么简单,听旁人胡言乱语了几句,就以为通了真相,我往日如何教你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是见着爹爹偷穿龙袍了还是怎么?”

扶姣满脸不服气,还想和他争辩,却被扶侯抬手截住,唤来下人,“我乏了,要先歇息,送郡主回院去。”

刚睡了大半日的人,才这么会儿就乏了,明显是不想和她再谈,在赶人。

扶姣对着其他人都能梗脖子犟,独独怕严厉起来的父亲,他瞪眼,她的气势就慢慢消散下去了,自认自己也没闹,只是在和爹爹讲事实,怎么他就这么凶。

“爹爹……”她的一声呼喊才出口,扶侯就背过身去,只两个字,“听话!”

于是也恼起来,气冲冲挥开预备引路的下人,“不要你们带,我自己走。”

说完看也不看扶侯一眼,兀自走了,但方向明显不对,她方才没让渥丹跟来,要是自己瞎走,还不知要迷路到哪处去。下人们对视几眼,求助地看向长青,最终还是扶侯脸色不好地开口,“跟上,远远在后边护着。”

仆役忙是应,留长青满脸忧色地守在边上。

好半晌,扶侯才迈步慢慢往回走,进屋遣退其余人往榻上一躺,仰在那儿,正对帐顶。

青色的帐幔,很老成的颜色,正合他如今的年纪。如果长公主仍在,定不允许他用这样老气的物什,她最爱鲜嫩,注重保持容貌,常说要永远二十来岁,最后也果真停留在了二十六的模样,美丽的容颜被岁月停滞,封在了棺椁中。

其实以如今的局势,他大可以和女儿直接说明野心,就算不被理解,她生一段时日的气也就罢了,不影响甚么。可是扶侯不这么做,不仅是因要面子的心理,更是因他这位早逝的妻子,明阳长公主。

他和明阳长公主不是青梅竹马,只是门当户对指的婚事,其实能相敬如宾就好,没想到二人兴趣相投,慢慢竟也生出了感情。最初如胶似漆,不羡鸳鸯不羡仙,天天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感情越来越深,诞下女儿扶姣后尤甚。

如果他安分守己就罢了,偏他不是,在慢慢看清局势,见识到皇帝的昏庸无能和那么多人的蠢蠢欲动后,自己也不免有了野心。于是借着驸马这一身份的便利,也开始蓄势,皇帝本就好哄,对待亲人尤甚,扶侯借此从他那儿暗地获了不少好处。可以说比起宣国公这些人,扶侯得势的过程中少了许多波折,所以许多时候并不像那几个手握大权的人那般老辣果断。

明阳长公主离世前,就隐约察觉出了他的心思,彼时二人情谊正浓,她不好挑明了说,只是暗暗一直观察提防,并且把这事早早告诉了皇嫂,这才是皇后知道扶侯心思的原因。

长公主病逝前,特意把扶侯和懵懂的女儿叫到床头,让扶侯对她立誓,终生护卫杨氏皇族,绝不背叛大鄞。

出于对妻子的感情和那点愧疚,扶侯立誓了,七岁的扶姣正是这个见证人。但她当时年纪小,兼之对此事并不了解,早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脑海里只留下与阿娘的依依惜别。

可扶侯不曾忘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信神佛,偶尔午夜梦回都会出现长公主凝视自己的场景,一看到女儿,那种画面就愈发清晰了,又如何敢承认她的质问。

***

扶姣一口气出了府,渥丹急急被唤来跟在后边,看小郡主漫无目的乱逛。这时辰已经看不清前路了,附近虽然都在郡守府的看管下,但到底仍有危险,她不敢大意,灵机一动,凑上前道:“郡主,要不要去找李都统?”

反应了会儿,扶姣才意识到她在说李承度,“……你知道在哪儿?”

渥丹不知具体住址,但扶侯把下属都安排在一条街上,要找起来也不难,当即颔首,带着扶姣往西走去。

星月俱亡的夜一片漆黑,路途没几盏灯笼,全靠卓越的眼力盯准脚下行走,不当心的话还要被石子绊一跤,扶姣就险些栽到墙上,幸而渥丹眼疾手快地给她做了肉垫,才不致磕得一脑袋伤。

饶是如此,人也愣神在了那儿,渥丹唤几声都没应,不由紧张,“郡主还是磕到了?伤哪儿了?要不我背郡主走罢,我力气大,郡主放心。”

“没事。”扶姣轻轻吸了吸鼻子,如果这时有光,就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我可以走。”

完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定是磕伤了哪处。渥丹担忧不已,想去扶她却被挥开,“你在前边带路,我能跟着。”

“走散了就不好了。”渥丹努力说服她,边去握她的手,“要不咱们牵着吧,呀,怎么这么冷?郡主穿少了衣裳么,先前应该带件大氅出来的,正好我外衣能解,郡主别嫌弃,先披着暖一暖。”

她絮絮叨叨的,像极了奶娘平日数落自己的模样,扶姣鼻头一酸,泪水没忍耐住,瞬间涌到眼里打转。

人就是这样,独自强撑时可以咽泪装欢,一旦感到了温暖,被安慰两句,反而溃不成军。扶姣很不想在渥丹面前丢脸,但她实在太能念叨了,左一句右一句,直击心防,当那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披上来时,泪水更是直接突破堤防,落了下来,滴滴答答,想止住哭,小小的抽泣声却仍旧响起。

“呀,这真是……”渥丹慌了,“到底是冷还是疼啊?刚才磕狠了?怪我没看清路,完了,等我去借个灯笼来……”

说着,抱住这哭成一团的小郡主手足无措,不是说洛阳来的小郡主高傲得很,都不拿眼珠子瞧人么,怎么哭得比她五岁的小妹还可怜,怪叫人心疼的。

渥丹拍着背安慰,听她边抽噎说着甚么,凑近了听,隐约听出甚么爹爹甚么凶的字眼,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是被侯爷凶了。可这就更叫人没办法了,总不能把侯爷提过来认错罢,爹爹训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知侯爷说了甚么,叫小郡主这样伤心……

吱嘎一声,阶前突然投来一道光束,长靴停在二人面前,往上是笔直有力的腿,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疑惑,“……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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