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2 / 2)
行。不渡和尚干脆利落地答应,然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刚好闲一下骨头,成天东跑西跑的,差点没把脚底板都磨秃噜皮对了陆十一,你要不要给我报个账?上个月藤鞋可是足足跑破了七双,给贫僧布个一百两银子的银子呗?
一边去,陆净没好气,七双藤鞋一百两银子,你可真敢开口。
陆大公子家大业大,区区一百两银子,毛毛雨啦。
滚滚滚。
仇薄灯捡起跌落雪中的伞,合上。
陆净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想了想接下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就问他要不要去喝酒,梅城里有条老巷,据说红泥酒配梅花粥堪称一绝。仇薄灯还没来得及答话,叶仓就匆匆找过来了。
小师祖,地窟里藏着的另外一个人有问题。
庄九烛,修为定魄期下层,痴迷丹青,是西洲第一丹青手,嗯,参加丹青大比的人都被他师兄师姐提前打点好了。自诩当世怪杰,因为叶仓他们几个在钱来城偶然比武夺得画作,误认为知己,一路追了过来
陆净一边听不渡和尚说审讯出来的结果,一边打开鹿萧萧那天送给仇薄灯的木盒,展开盛放在珠光绸上的画卷。
一看之下,险些笑岔气。
你们快看,这这这特娘的是哪门子的鬼才?画的这是什么玩意,陆净举起那张用五花十色的线条歪歪扭扭,爬出无数小人在盒子里或走或动,或站或躺的《西洲风物卷》,笑得直拍桌,我的天,我三岁往我哥脸上画乌龟都比这像样。
站在旁边的叶仓差点一把捂住脸。
怪不得那天那些比武赠画的人那么快就被放倒了,感情全是这西洲第一丹青手的幕后师兄师姐们特地雇来忽悠师弟的
鹿萧萧盯画的目光就跟火在烧似的。
他们看那盒子精致非常,上面的绸带打出来的礼花复杂漂亮,怕拆开就扎不回去,所以也就没亲眼看过,只当这西洲第一丹青手的画肯定好,就一路小心翼翼揣着,揣到了天池山。
没成想,竟然是这么个玩意。
这种东西出现在小师祖处处富有格调的房间里,简直就是玷|污!
鹿萧萧羞愧到几乎要钻地缝谢罪。
没事,仇薄灯瞥了一眼那张抽象至极的画,沉默了一会,安慰她,其实还挺富有创新精神的很富有灵魂
陆净笑得打跌。
鹿萧萧捏紧拳头:以后遇到胡乱吹嘘自己的,我见一个打一个!
名不副实的家伙都去死!
不过,这家伙身上确实有古怪,陆净把画卷了卷,丢回到匣子里,正色道,他被顾剑圣收为徒弟后,一直很不成器,一个灵兽也没契成,但御兽宗对他却很器重,三年前直接令他掌管御兽宗属下的赌行。他修为不济,体魄却极其沉重,就连普通以锤炼体魄,肉身为器的武士都难以媲美
你说他是谁的徒弟?仇薄灯忽然打断他,顾轻水?
啊,对,就是那个西洲第一剑圣的顾轻水陆净挠了挠头,不知道仇薄灯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一千年前西北隅出邪祟,好像就是他前去斩杀的,西北隅韦风风穴的镇碑就是他立的。
这样啊。
仇薄灯微微颔首,神色如常。
他的指尖慢慢拨弄桌上白瓷瓶里插着的一支梅花,花瓣映红了他的指尖。
这次厉风南下,冰川拥塞,也是顾长老前去驱鲸破冰,正航道叶仓道,话说到一半,就被鹿萧萧狠狠拧了一下,疼得眼角微微抽搐。
叶仓回头看她,意思是,你发什么神经。
鹿萧萧凶狠地瞪他一眼。
房间里,不渡和尚在写给山海阁的信,陆净继续分析庄九烛身上的疑点,仇薄灯在斟酒看花,没什么异样。鹿萧萧却奇怪地,敏锐地觉得,小师祖问顾轻水的时候,隐约有一些很轻微的不对劲。
这一丝直觉稍纵即逝,她在看小师祖时,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梅城的动静这么大,御兽宗估摸这两天就得到消息了。不渡和尚抬头道,除了百弓庄跟他们有关系,我路上探查的几个引魔阵,也有他们的手笔,虽说都不是直接插手的。现在是?
传信给御兽宗,要让谁来梅城走一遭,自己看着办。仇薄灯挑拣盘中的梅子,语气不疾不徐,不喜不怒,但来的人,我不满意,那就换我亲自去一趟御兽宗,走一走他们的山门。
仇薄灯松开指尖。
一枚蜜渍梅子浸进酒里。
有那么一瞬间,不渡和尚觉得说这话的,不是太乙小师祖,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纨绔仇薄灯,而是神君。
可他什么时候不是神君,又什么时候是神君?毛笔在空中悬停了一下,在纸上滴了一滴墨,不渡和尚猛然回过神,低头说了声好。
仇薄灯已经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天池山上,流云过岗。
且不提一句简简单单的亲自登门在御兽宗惊起什么波澜暗涌,梅城的人只觉得这个冬天和以前相比,要好太多。
近城郊处的百弓庄忽然没了,在没有穿着百弓庄袍的人趾高气昂地来往,有女儿的人家不用担心哪天就找不到女儿了。铺摊货郎也不用担心时不时有人酒饱饭足,还掀了自己的案板。
今年雪下得早,天池山的古梅也开得早。
明年会是个好气候。
熏雪茶,煮粥花,蜜渍梅子不少加新雪沸的新茶!
白梅果,红梅络,蝶糕煎罗锅
梅饼五文一个
婉转的早点铺子叫卖声在冷清的空气里回响,雪一天一天下得大起来,赶来梅城观雪赏梅的旅客文人也一天一天地多了起来。冬天来梅城的人,早上大多不会在客栈里窝着,而是要顶寒冒冷地,去喝一碗地地道道的梅城粥点。
东街末,垂枝梅下。
一根竹竿挑起写了个杨字的旧旗,底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铺子。主勺的老妇人姓杨,未曾婚嫁,老来便开了个早点铺子,除了糊口外,主要是找点事做,不要太冷清。去年收了个走荒人的遗孤,认作自己孙女儿。
小丫头穿件红棉袄,坐在石阶上帮奶奶挑拣煮粥要的梅花。
一边数,一边脆生生地吆喝。
两坛白梅酒,两碟蜜渍梅花。一双踏雪来的靴子旧旗下停住。
好的欸,不要早粥吗?小丫头诧异地抬头。
雪地里,站了一个撑伞披黑氅的人,伞沿压得有些低,坐在石阶最上层的小丫头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也显得与别人不一样。
早粥?
来人扫了一眼摆放在木架和石阶上的诸多坛子。
坛子烧得不算精致,但一个一个摆放得很整齐,洗得也很干净,坛口用木塞塞了。只在坛身上贴了红纸,用板正的楷书写了字:山桃白、千山雪、白须朱砂、金钱绿萼、跳雪垂枝、烟里红林林总总,数十种梅花的名字。
见他在看坛子,小丫头放下手里的竹篾,认认真真给他解释:我们家的白梅酒比较烈,早上不吃东西只喝酒容易烧胃。大哥哥你还是在点碗粥吧,很便宜的,这么大一碗才四文钱她双手拢在一起,费力比划,这么大一碗呢!奶奶熬的粥很好喝的,不骗你!
那就在加碗粥吧。
来人合起伞。
他收起伞的瞬间,小丫头一下子就愣住了。垂过院墙的単瓣五福梅,簇拥厚绒的少年,烟红的指尖,半拢的纸伞,滑落的白雪坐落在僻静出的小铺子忽然一下子黯淡,又一下子灼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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