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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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山的雪还未落地就于半空中炸成雪尘。

一瞬间,天山寂静。

无法控制的森寒笼罩了整座山。

尽管只是个想象,但那一瞬间,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强烈得已经无法由理智控制。想要把那些面目模糊的,不知会是谁的人撕成粉碎。

仇薄灯就在这时候松开了手,师巫洛下意识地去握,指尖却只擦过他的手背。

月光朦胧,树影斑驳。

半明半暗间,仇薄灯的脸庞染上了几分惊心的冶艳,双唇殷红,比任何妖魅更蛊惑。

渡江渡河,越山越岭,带一支山兰来见我,想想看,挺浪漫的,也不是不可以见一见他将《天下新谈录》搁在膝盖上,一只手支住下巴,让前半册书页自行翻动,款款问道:拟把万金换轻狂,换回眸一晌欢也不错你说哪个更好?

师巫洛深黑的寒气在眼中萦绕,银灰的眼眸横添加妖异。不管是直白的还是婉约的款款情诗,落他耳中,根本没有好坏文辞之分,只是字字刺耳,幽冥晦暗处被他吞噬的万鬼在脑海中尖笑。

是哪个更好?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有这个

话还没说完,暗金夔龙镯与黑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本《天下新谈录》落到雪地里,碎成齑粉。

孤俊冷厉的男子单膝跪在黑石上,比他纤瘦许多的仇薄灯被困在他身下,戴着夔龙镯的手被压在石面。师巫洛坠魔后比原先更长的黑发垂落,他的脸一半映在月光中,一半沉在阴影中。

仇薄灯又长又艳的眉尾峰轻轻一挑,就挑出一丝咄咄逼人。

不可以。

师巫洛低低说,声音压抑。

什么不可以啊?仇薄灯明知故问,你觉得他们写的诗都不够好,换本再挑挑?

攥住他腕骨的手力气忽然变大,师巫洛银灰色的眼眸沁出一点墨色。师巫洛一手握住他的双腕,一手手指轻触他抽去玉簪后散开的头发。

清雅的幽香散开。

一支鹅黄花萼,洁白花瓣的山兰插进乌发。

山兰师巫洛说,我有。

手指再往下,金光泻流而出。转眼间,万许黄金铺满黑石和潭岸。

万金我也有。

所以,不准见他们,更不准把回眸一晌欢换给别人。

红衣雪肤的少年黑发散开,斜插一支白玉兰,躺在一地金辉中,颓靡艳丽。却一点也不像笼中鸟,而是需要用最顶级的奢华供奉的神明。

你想要什么?

师巫洛轻轻问,锁住少年的手却没有一丝松开,仿佛在害怕只要松开一丝,白茫冰原里面目模糊的人影就会出现。

我去找。

你是懂不懂什么叫美色即祸水啊?仇薄灯漆黑的长发散开,铺成一石的绮丽。一片红梅飘落,恰好沾在他眉心,嫣然生姿。他咬唇笑,我这么大一个祸水,都不嫌弃你不会写诗不会画画了,你还敢让我一个人待着?

说到这,仇薄灯轻哼了一声,不善地问:

你是不是嫌自己情敌不够多?

别答应他们。

月光照在师巫洛的侧脸上,他低声祈求。他的动作强势,语气却泄露恐惧和不安,低低的,微微颤抖的。

仇薄灯慢条斯理,仔细数落,一句我心悦你都没有,就骗我跟你私奔就算了欠了那么多的账的,拖了十二年都没给你算利息。芦花倒影,天涯孤舟,秋水徘徊。惊鸿见,一袖红衣落窗台。我都没要你能说出这种水准情话,简简单单三个字就够了。还想赖着?

师巫洛不说话。

听我夸别人,酸不酸?仇薄灯冷不丁问。

师巫洛银眸中的墨色敛去,一声不吭。

这叫吃醋。仇薄灯似笑非笑,你还真以为没撬你墙角啊?他轻哼一声,睐了师巫洛一眼,那是我这个墙角直接把铲子给碾碎了天底下有几个人有你这待遇?

我不能再害死你。

师巫洛的声音好似风中雪砂,单薄低哑。

他松开扣住仇薄灯双腕的左手,握住仇薄灯的肩膀,俯下身,侧首将耳朵靠近他的心脏,安静地听他的心跳,一声复一声。

雪落到师巫洛的眼睫上,静默地挂着。

十二年前,十二洲下了一场小雪。

他第三次亲眼目睹他的神君死去。

仇薄灯的话忽然就止住了。

他静了一会儿,心想,我又什么资格骂阿洛呢?他不过跟我学了个彻底。

阿洛死的时候是真的很疼,也是真的很冷,我不想再一个人活着,也不想再一个人死去,仇薄灯的瞳孔印出天空的星辰,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阿洛,我也害怕,一次比一次更害怕。

害怕死亡,害怕疼痛,害怕永寂和寒冷。

他是神君又怎么样?

他终究不是无知无觉,无所畏惧的。

仇薄灯伸出手,环住师巫洛的脊背:生也好,死也好,你陪我吧两个人就不害怕了。

师巫洛半跪着,把他拥进怀里。

月亮升高了,清凌凌印在寒潭里。

师巫洛坐在石潭上,仇薄灯躺在他腿上。

一场争执后,两人终于记起了被忽略在雪地里的糖葫芦。此刻裹外边的冰糖已经彻底凝固了,一颗颗鲜红的果子圆润可爱。师巫洛将竹签横放到仇薄灯唇边,把他纵容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骄奢大少。

仇薄灯吃得不多,半挑剔半玩闹,只咬个半边,就换下一颗。至于这剩下的半边糖葫芦,就由师巫洛给解决了。

海棠、山楂、甜浆果几个口味都试过了,仇薄灯伸手推开细竹签,示意不想再吃了。

阿洛,以前我把你丢下,让你自个等了千万年仇薄灯侧身,伸手环住师巫洛劲瘦的腰,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也不去看他的神情,你,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状似随意问,你怨不怨我?

我爱你。

风静雪声轻。

有那么一会,仇薄灯才又翻过身,月光下,他的眼尾不知是犯困还是因为什么,隐约浅红。

他仰头看师巫洛。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仇薄灯一把拽下师巫洛,给了他一个先起激烈又渐渐转向绵长的吻。铜釜慢炖熬的上好冰糖熔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丝丝缕缕的甜。分开后,仇薄灯双臂环在师巫洛脖颈上,略微向后仰地看他。

懂了么?仇薄灯笑,糖葫芦的酸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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