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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啊,左月生在师父面前把山海阁大阁主的架子卸了卸,四肢大张,摊成一片,这不是一时半会,没什么法子吗?再等等吧,再等等呃,至少等这两年的事情先解决了,我就跟您打铁去。

他是人,又不是神。

怎么可能两头都完成得漂漂亮亮。

说实话,光把山海阁拉扯到眼下这个地步,左月生已经觉得自己死后能跟老头子和老娘,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

能够同时核对四处天筹的仇薄灯尚且无法无所不能,何况他就是个血肉凡胎的人?

再说了,左月生嘟哝,他们够强了,打架让秃驴和陆十一去上好了,我还是算点账本比较轻松自在你知道什么人最安全吗?当然是打仗时候躲在后边的人最安全,我现在就是那个仓库大总管!

他振振有词,老天工却压根就不肯再听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西洲洲界。

左月生赶紧闭嘴,趁老师在身边,抓紧时间补个觉,让连续运转到快要爆炸的脑袋休息休息。

闭上眼,他听见老天工在叹气。左月生知道老师为什么叹气他真正挑起山海阁这个担子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左家,代代人,代代追寻,追寻到头,总是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就像他的父亲,

因为太艰难,太不可实现。

可左月生不想放弃。

他要做山海阁的阁主,也要做枎城随风直上的左月生。

第154章 我们可以选择守护

阁主, 到西洲地界了。

总执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的瞬间,四肢大张瘫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的左月生立刻像颗皮球一样, 弹了起来,熟练地一扯衣袖,一整腰带。短短一个时辰的小憩,就又恢复到他那副生龙活虎的土匪做派。

刚正完衣袖,飞舟外就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西洲荒芜,山海阁主远道而来,不胜荣幸, 可否一见?

嗓音传入的瞬间。

老天工悄无声息地从房间中隐去。

千丈高空中云层汹涌流动,一位短须褐衣的老者驭一条鬓须皆张的恶蛟而立,手背上套十二枚铭刻妖兽图腾的金环,腰间的一枚兽首腰牌正自微微发光。恶蛟张口, 云层中忽而风流急动。

风推流云,向前平去。

却诡异地静止。

仿佛撞上一重透明的琉璃罩, 白云如海浪一般倒卷起来。停在距离一艘白玉金阁的云中宝船大约三十来丈的地方。那艘船华丽非凡,船上的高阁共有九重,重重精致如八宝转子, 青金色的琉璃攒尖奉城连砖顶分四脊, 四条脊上蹲着的走兽, 仙人流光溢彩。隐隐约约间, 散发出非同寻常的神异气息。

单就屋脊上的一尊饕餮走兽像,便价值千金。

整艘飞舟加起来, 已不可计量其贵几何。然而令短须褐衣的长老明面唤出恶蛟, 暗中紧扣十二驯兽金环的, 不仅仅是因为它所耗费的恐怖财富,更因为它的出现代表一个如今在十二洲称得上一方大人物的贵客, 抵达西洲。

金楼白船江月生,山海悬镜名左家。

山海阁阁主,左月生。

此人与其他当初几位闻名一方的纨绔不同,在十二年间修为并未有太大的提升。但作为左梁诗的独子,在左梁诗殉道之后,能以低微的实力,用短短十二年重振山海阁,某种程度上,却是另类的恐怖。

除去如今山海阁雄霸一方的财力外,左月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天工府少府主。

烛南大劫后完成清理门户的天工府宣布出世。天工府作为十二洲最擅长炼器的仙门,一朝出世,顿时引得四方势力芸芸相聚。包括御兽宗也曾派人去送过贺礼,希望能与天工府交好。

欲与天工府交好的仙门很多,除去地位敏感特殊的太乙宗和巫族外,几乎所有仙门都与天工府联系过要知道,避世千年,重开山门后的天工府,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提供支持,结盟以渡过虚弱期。

令所有人大跌眼眶的却是,天工府开府当天,直接宣布他们的新任少府主:

左月生。

这是十二洲数千年以来,第一次出现有人兼掌两派。

山海阁与天工府,一个因两度大劫几乎半残,一个因千年避世走向衰败,两者联合在一起,竟然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迄今为止,由山海阁调度资源,锻造零件,由天工府组装,铭刻核心的飞舟无处不在。

有些时候,真教人有些觉得这人间的风云变化,快如梦幻。

再往前推二十年,有谁跟别人说,纨绔榜上的几大恶少,会在短短十几年间,峥嵘必露,成为搅动风云的大人物,恐怕没人会信半个字。

短须褐衣的长老垂手立于恶蛟蛟首上,明面不急不躁,实则神经紧绷到极点。

一架金楼白玉舟,来的却是山海阁与天工府两大仙门!

眼下正值西洲命运最为微妙关键的时刻,任何一股插手其中的力量,都很有可能搅动起新的狂风巨浪!

机括转动声响,精致华丽的金楼白玉舟舟侧的栏杆向左右两侧敞开,一条铺设海水龙纹的白石陲带踏跺伸了下来。

短须褐衣的长老手指划过腰间的腰牌,恶蛟化作一道清光,没进腰牌中。

他登上飞舟。

哗啦哗啦。

山间的流云随着衣袖的起伏涌动。

一处便是正中也水汽缭绕,雾聚不散的深谷内,一名身着朴素道袍,背负斗笠,脚踏藤鞋的青年正在摇晃着手中的六博箸。一位十一岁的道童板着肉乎乎的小脸,一本正经地指责他:师父,博赌乃丑习陋弊,您身为掌门,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带头玩六博,不合仪礼仪,更非长者尊者所为。

摘指师长,也不是弟子所为啊?相貌清隽的青年道士笑道,小阿一,你这可不合礼仪。

被反过来指责的小道童不见一丝怯色,反而神情越发严肃:神君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1],是故弟子可以为师,师亦可为弟子[2]。老师有错,身为弟子就应该及时指出,而老师当不耻下问,及时更过才对。

你可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杂记野谈了吧,青年道士失笑,什么神君说,神君有言,神君曰,仇大少爷他知道自己话那么多吗?全都是些说书人托辞神君,杜撰的。嗯,算不上什么坏话,顶多就是对神君的不靠谱吹捧不过你少看点那些东西为妙,仇大少爷可最烦那些文绉绉的条条框框了。

真、真的吗?

刚刚还稳重如大人的小道童顿时瞪大眼,露出几分慌乱。

真的,比真金还真,清隽道士懒洋洋地说,为师骗你做什么?

小道童朝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嘟哝道:你又不是没骗过我。

清隽道士一时语塞。

大抵以前当真干过不少非人哉的事情,清隽道士一时心虚,急忙岔开话题:这几根博箸,就是为师今天要教给你的东西,略一顿,他放慢语速,悠悠地问道,小阿一,这世上的博箸,有大小之分,博金银,博前程,都只算得上是小博,哪怕以此一夜富甲天下,也登不上什么台面。那你可知,这大博,博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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