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庶女只想长命百岁 第32节(2 / 2)
文老爷点点头,与骆嬷嬷交谈两句,也不过嘱她多照顾着锦心。折腾了一早晨,文老爷先叫人送文夫人和后赶来的秦姨娘这两个孕妇各自回去,又把儿女们也都打发走了,不过一句话:“你们留在这能帮上什么忙,阿沁睡着,有点声响也会扰了她。”
澜心未心都不放心,文从翰叹了一声,道:“咱们去未心院里,她那里离得近,阿沁随时醒了,咱们随时过了。”
梅姨娘见文老爷把人都打发得差不多了,便也知趣地告辞。
留在文老爷和徐姨娘两个,徐姨娘实在是憔悴得很了。
年节下院里有客人来往,多是些旧友故交,也有这些年积攒下的朋友,总要好生招待,故而徐姨娘虽不算盛装,也绝非素日家常打扮,鬓边的青鸟雀钗用金丝穿着,底下垂着三挂串米珠,金影摇曳是最好看不过的,但此时颤颤巍巍的,却只显出主人心中的慌张。
本是薄施脂粉,但她此时面上的憔悴是显而易见的,坐在床榻上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泪珠子不断地顺着脸庞滑落,止也止不住。
文老爷定定看了女儿许久,见徐姨娘这模样也实在心酸,轻叹一声,道:“阿沁算来,也是咱们两个的老来女了。咱们如今应当做的,是保养好身体,咱们能活到七十岁,便能再护沁姐儿近四十年,咱们能活到八十,便是将近五十年。只要咱们都在,外头那些事,就永远也扰不到咱们的女儿。”
徐姨娘攥紧了他的手,流着泪点头。
半梦半醒中,两行泪顺着锦心的眼角滑落,旋即她便又睡沉了。
她又熬过了命运施加给她的一道难关,没有被那些残酷的、血腥的模糊记忆左右,逼得神智癫狂。
她只是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一切都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下,没有什么艰险难关能够折断这一竿竹,正如没有任何疾风,能够吹碎一片雪花。
第三十九回 她不过仗着姑娘看重,在咱……
锦心这一病把满府的人搅了个人仰马翻, 她自己倒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这次一觉无梦,中途恍惚醒了一次, 半睡半醒间听到文老爷与徐姨娘在她床旁低声说话,终究是没能张开眼, 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中天了, 难得一觉安稳无梦, 醒来时锦心还感到有几分意外。
徐姨娘就坐在床榻边守着她, 见她醒来睁着眼睛盯着屋顶愣神儿,忙唤道:“沁儿,沁儿——”
她生怕锦心是又被梦魇住了,紧紧抓住锦心的手连声唤她,锦心回过神来, 连忙回应她, “阿娘, 我无事。”
“我的沁儿啊。”徐姨娘长松了口气, 守在一旁绣巧忙上前来扶着锦心起身,靠着软枕半躺着, 文老爷从外屋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阿沁感觉可好些了?”
锦心微微点头,“好些了, 叫爹娘操心了, 是阿沁的不是。”
“傻孩子,说什么呢。”文老爷摇了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女儿,心中又生无奈,在床旁的墩子上坐下, 语重心长地道:“闫大夫说你是心有瘀滞,连受惊恐、悲伤过度导致的情志之伤。阿沁,你自幼受梦魇折磨,这些苦痛爹爹阿娘不能帮上半分,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既然不愿对旁人说,总要学会自己排解。无论在梦中梦到什么,那都当不得真啊。”
他心里有千句万句话想对女儿说,这会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感同身受,他看着女儿虚弱憔悴的模样便觉心如刀割,却不能分担女儿的痛苦半分。
婄云在旁看着,忽然就能理解,前生锦心为何在摄政越王的厚利与威逼施压下咬着牙也不肯松手,放过当时已经位列内阁首辅的那位方大人。
父母恩重,如何能忘,如何能舍。
锦心醒来,婄云与绣巧知道文老爷与徐姨娘定有些话要和锦心说,便知趣地起身告退,卢妈妈与骆嬷嬷亦请辞。
卢妈妈惦记着锦心醒来定然腹中饥饿,一出门就奔着后头小茶房去了,骆嬷嬷交代婄云与绣巧两句,转身却往后头的屋室里去了。
绣巧知道她八成是去找钱嬷嬷的,登时撇撇嘴,道:“还是宫里出来的呢,怪不得择了八年的菜也没动一步,连句话都说不好,也看不出人的眉眼高低。”
她算是锦心身边原来这些丫头里对钱嬷嬷最为尊敬的了,这会却这样说,可知听说了钱嬷嬷早上那句话之后确实是气狠了。
婄云与她来到那两间退步下房前,避人的地方低声言语,安抚她道:“宫里那地方,有点眼色脑子的人也不至于蹲在一处择了八年的菜,你看她出来衣饰不过寻常,便知也没攒下什么家底,这些天也看出她眼皮子浅了,合该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早上她确实是为姑娘着急,说那话不中听是因为她没脑子,你和她置什么气呢?”
“她说那样的话,你就不生气吗?”绣巧柳眉倒竖,婄云微顿,旋即冷哼一声,眼中有些骇人的厉色,语调却十分平稳,“我哪里生气,我是好奇,她家八辈祖宗统共积累下多大的德行,能叫她平平安安地从宫里出来,好端端地走到主子身边。”
一听她叫锦心主子,绣巧就知道她的心情并不如语调一般平稳,心中平衡两分,但过了一会,又讪讪地道:“祖宗倒不至于,可她说的话总得叫老爷姨娘知道才是。”
婄云眼尾的余光轻轻向隔着数重墙垣树木,其实是根本看不到的屋子撇去,镇定道:“老爷、太太、姨娘都会知道的。”
绣巧松了口气,“那就好了,太太规矩最严,她说出那样不省(xing)事的话,一定不会留她的。”
“未必。”婄云摇了摇头,心神更多注意着周遭的动静,确定四下无人,才与绣巧低声道:“她不省事说明她没脑子,经此一遭,太太不会再费心费力换一个精明能干的教引嬷嬷到咱们这来了。相反,太太会把她留在姑娘身边,然后教姑娘要如何拿捏住她。”
绣巧尚未明白其中的真意,拧着眉颇为不解,婄云便无声一叹,未与她解释这是因为锦心的病发作骇人,几位姑娘往后教养的方向恐怕就真不一样了。
文夫人是聪明人,断不会再派一个精明能干的教引嬷嬷过来,一是浪费了人,毕竟她眼界极高,能看上的嬷嬷不多,自然也难请,送到锦心身边来并不能发挥出最大的用处;二来是锦心身边已有了一个骆嬷嬷,这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嬷嬷却能叫文老爷和文夫人都尊重三分,可知其手腕不俗,在文老爷和文夫人看来锦心这边自然也不用再操心,而若再派一个精明能干的教引来,反而会打搅了锦心这边的平静,耽误她休养。
此时钱嬷嬷不省心,自然有骆嬷嬷弹压她,哪怕锦心往后学不会拿捏下人的手段,骆嬷嬷也不会叫她搅了漱月堂这一潭好水。
适宜人修养身体的好水。
若说从前,文夫人将几位姑娘如出一意教导,是为了给家族添加助力,誓要将极为姑娘养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面玲珑临危不惧,那往后,锦心便可以松松散散地做一个富贵闲人了。
这其中的关窍,如今漱月堂中看清者也不过一二人而已,婄云细细安抚了绣巧两句,她看得出绣巧因今早锦心吐血一事心中发慌,便再三说明那只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对身体反而有好处,并不是什么骇人的大病。
绣巧眼圈儿红红的,揪着袖口低着头,魂不守舍的,一边听婄云说话一边点头,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婄云见了无奈,以她对绣巧的熟悉程度,看得出绣巧这会心里有事,便将那些暗暗提点的话语压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想与我说?”
“婄云……你教我医术好不好?”绣巧咬了咬唇,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道:“我知道你们有讲究,不轻易交给别人,我可以敬茶拜你做师父!你教我一星半点的,叫我心里好歹有点准儿,再有下次……再有下次这样的事情,我在姑娘身边,好歹也能帮上一点,而不是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在旁干着急。”
婄云失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当然没问题,但我自己学的也不精,你让我一个半桶水叫你,也不怕被我耽误了。”
绣巧连忙摇头,婄云又轻声细语地与她道:“你若想多照顾着姑娘的身体一些,我除了这半桶水的医术,倒还有些东西可以教给你。那是我爹爹留下的独门养生药膳方,可惜我于厨艺不精,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的,姑娘口味挑剔也不喜欢,你的手艺好,你若是学了,做出来的东西定然能复回原味,我记得我少时阿娘做一次,香味飘出去邻里都捧着碗来讨的……”
她慢慢就把绣巧拉到另一条道上了,见绣巧听得认真,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愿意教导,实在是她这位老朋友,上辈子也是研习过医术的,可惜……教了半个多月,她头发掉了三大把,连续两个月见到绣巧拿药材就手抖。
这件事给她的心灵留下的伤害是谁都无法感同身受的,可真是造孽了,这位祖宗怎么又想到学医术这一遭上了呢?
主子保佑,可算是叫她给岔开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