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 第2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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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作慢悠悠惯了,说是迅速,也只是比她自己平日的速度快了三分。

等她打理自己完毕,将银线绣梅枝的厚实衾被拉到肩头,正准备拉下暖帐时,却敏锐地感受到一道视线。

外间坐着的洛信原不知何时早已放下了书,视线穿过碎玉珠帘,幽亮地凝望过来。

梅望舒吃了一惊,原本松松抓着被子的葱白指尖猛地攥紧被角。

又缓缓松开了。

“陛下怎么了。”她出声才发现自己嗓音绷紧,清了清喉咙,靠坐在床头,“可是还有事吩咐。”

洛信原突然间惊醒过来似的,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书卷,翻过一页。

“都要睡下了,还有什么事吩咐。朕只是突然想起从前,似乎有段日子,我们曾经挤在一处罗汉床里读书。”

洛信原思索着,“那是哪年冬天?朕只记得天寒地冻的,我们早早就洗漱上了罗汉床,拿厚被子一裹,挤在一处读书。朕身上伤口疼,你骗朕说专心读书,读书读得入迷,就能忘记身上的难受。朕便忍着疼,磕磕绊绊地读书,读到后半夜,结果还是疼。”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梅望舒想了好一阵,才依稀想起是有这段过往,失笑。

“陛下那时才十二三岁?身上不舒坦,晚上就闹得厉害,臣没法子,只得瞎哄着。原以为经义文章枯燥,陛下读着读着就能睡下了,没想到居然越读越精神,大半夜的跟臣坐而论道。”

两人隔着珠帘对笑了一会儿,洛信原又喃喃地道,“说来也怪,记得那时身上疼,具体怎么疼倒不怎么记得了,倒是记得两个人挤在一起挺暖的。”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黑黝黝的眸光再度转过来,望向罗汉床。

梅望舒倏然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好气好笑之余,心底又升腾起几分细微的不安。

指尖用力,把被角往上拉扯,严严实实裹在身上。

“那时陛下年纪尚小,个子还没臣高,君臣挤在一处,当时不觉得怎么……如今偶尔思及往事,惶恐无地。陛下再提起当年的事,臣只有起身谢罪了。”

洛信原坐在书桌后,许久没说话。

最后笑了笑,“那时候君不似君,臣不似臣,反倒能毫无芥蒂地挤在一处;如今,朕只是提一提,雪卿便不自在了。罢了,你睡吧。”

梅望舒终于等到了这句,立刻把蟹壳青色的暖帐拉起,裹着被子一躺。

隔着朦胧帷帐,外间传来了天子沉稳的询问声,”雪卿在家里入睡,也是这样连发髻都不拆的?”

在家里当然是拆的。

每夜卸了冠,拆了发髻,才好放松地睡下,第二日早起,自然有嫣然帮她梳理妥当。

以前在宫中留宿,发髻偶尔睡散乱了,也会拆的。

但那时,主少国疑,危机重重,宫里不会有太多目光留意她这个臣下。

如今情势截然不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梅望舒委婉拒绝,“臣怕明日起身,发冠不整,君前失仪,不如就这样睡下——”

“怕什么,朕这里有的是梳头太监。”洛信原的眸子里仿佛跳跃着万千火焰,声音平淡道,“发髻拆了,睡得好些。”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吩咐下来。

明明白白的不容拒绝。

梅望舒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

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声。

陛下长大了。

临朝主政,君威日盛,习惯了乾坤独断,越来越容不下违逆心意的人和事。

对着文武重臣,谈论起朝堂政事,倒还能收敛心性,做出宽厚仁和、兼容并包的明君模样;

但对着身边近臣时,言行随意,天生的脾性终究还是暴露出来……

隔着影影绰绰的暖帐,帐子里的人听命拆开了发髻,满头乌发如瀑垂散而下。

原本就秀雅出尘的侧面轮廓,增添几分雌雄莫辩的美,更显得柔和起来。

东暖阁的门打开了。元宝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奉进了汤药。

“梅学士,今晚的姜参汤还没用哪。”

梅望舒什么也没说,从帐子里伸手接过瓷盅,皱着眉喝尽,被呛得低低咳了一阵,又喝了半碗桂花蜜,重新躺下。

她白日里注重仪态,晚上的睡姿却不怎么老实,隔着朦胧暖帐,身上裹着衾被,窸窸窣窣地翻来覆去。

片刻后,困意渐渐上涌,暖阁里响起了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洛信原侧耳听着,手里翻过一页书,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元宝再次无声无息地进来,收走了里间的托盘,退到外间,向天子展示托盘上的空碗。

“回禀陛下,今晚的汤药,梅学士都喝了。”

洛信原扫过一眼,点点头。

“熄一半的灯,下去吧。”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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