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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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未迟时刻告诫自己,不能陷在那样的境地,也不能陷在过去无法自拔。

现实是不会等待他慢慢适应的。马上春季赛就要开赛了,他接过了队长的责任,就不应该再容忍自己依旧在带领队伍走到哪里去这种问题上面彷徨。

要快点想清楚排完五盘,江未迟坐在训练位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其实对于江未迟来说,LOL和时珣早就分不开了。打这个游戏不再是打游戏,甚至也不是职业或者工作,而是生活。

他太熟悉亦步亦趋的行动方式,习惯性地思考怎样才是以时珣为中心、最为有利的选择。和其他ad配合的情况已经要向前翻很久,如今要重新找回、打散,不断地思考和建立新的风格套路。就算是排位,Matt和他都像是同床异梦,按下每一个技能,进行每一个从前也许不必进行的操作和走位都让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滞涩,如同从来没有认识过或者操作过。

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感觉到累。

指挥、沟通、交谈、讨论他逼迫自己开口,其实一个字都不想说。

江未迟的外婆是俄罗斯人,到他这里已经是四分之一的血统。但是他的长相依然显示出了一些特质,比一般人眼窝更深,鼻梁很挺秀,整个人也是非常白。

不说话或者皱眉的时候,就显得更加锋利和冷淡。

今天安排了训练赛。林妹妹提醒众人。

Soda看了看十分沉默的下路组那边一眼,摇摇头,教练怎么想的,缺了adc临时搭起来的阵容,训练赛有什么意思啊。

教练好像也不在啊,就说让恢复一下比赛状态。是不是可以瞎选瞎玩了?段秋声开玩笑,用手抵着侧颈活动两下,你们觉得比赛这个版本适合玩儿什么啊?

Soda眼神示意了一下江未迟那边,笑了一声打趣道,今天啊,适合玩儿寡妇呗。

训练室里是时珣退役后的几天来第一次轻松一些,氛围终于没有那么僵硬了。

众人都被Soda逗笑了,连江未迟都轻轻抬了下嘴角,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像寡妇了。只是笑归笑,他也明白,队友是在关心他。

队友的来来去去并不稀奇,每年转会窗口一开,各路猜测和联络都会一拥而上,江未迟和时珣算是CRE唯二的不变量。有的队伍甚至会全员换血,吃瓜群众除了津津乐道和等一个大新闻之外也不会对转会选择多么苛刻。

只是LPL每次腥风血雨有大节奏的,都是下路拆家。

作为职业选手,队友们都明白江未迟此时的不容易。TimeStone的名字不但能够代表荣誉和实力,也是大多数辅助心中的梦中ad。和这样的天才搭档,好处自然很多,但是一旦分离,要承受的就更多了。

下路两个人要默契,需要长久的磨合和训练,熟悉对方的行为方式、操作习惯,在团战中会发挥出怎样的效果,需要什么样子的支援

时珣几乎把每一项都自然而然地做到了极致,这是江未迟的职业生涯配合的第一位adc。可想而知,换一个新的搭档,必然是由奢入俭难。

真正确定手术内容的时候,时珣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各方面的医师和专家为他说明风险,助理一字一句地用中文转述给他听。

时珣低着头听着这些让人担忧的风险,视线不自觉地描摹自己手心的纹路。抓住了就不愿意放开手,可是已经无以为继了。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时珣想,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就此残了吧。

保守的保养和治疗早就行不通了,如果放任伤病加重,与最差的结果也不遑多让。现在只是疼痛和无法承重,以后呢,会不会丧失知觉,不能动作

时珣明白利弊,可是他也才刚刚二十一岁,面对这些东西还是会怕的。

助理和医生都没有催促他,介绍完情况只是静静等待。时珣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

夜里,时珣怎么也睡不安稳。

他茫然地看着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很长,数字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化一样。

时珣打开微信,最上面是和江未迟到对话栏,因为置顶而微微暗一些。

备注还是江未迟改的,你的辅助。

想想小辅助以后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辅助,不知道怎么,时珣就想起很多人说他头上绿油油铺开一片大草原。

当然了,他是公认的Persevere老婆,撸圈老公这个绰号又不是白叫的,头上不能跑马才怪了。本来就只是个玩笑,时珣肯定不在意。

但是小辅助时珣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恰柠檬。

新的ad还是他自己给江未迟挑的,多好啊,年轻、健康,有无限的可能,愿意为了队伍配合调整和改变,也有这个能力。

和他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时珣被自己这一套想法行云流水的程度给惊到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

眼前手术这一关还没过呢,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感情真是紧张得不行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折腾到了国内比较合适的时间,给妈妈叫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原本时珣妈妈是打算过来陪儿子手术的,这么大的事情,孩子又常年不在身边,她当然很心疼。

可是身在体制内,级别又不算低,出国要走的手续太多了,递交申请也不一定能够被批复。等到流程走完,上交的护照回到自己手里再办好签证,时珣的手术估计已经做完半个月了。

怎么样了?最终方案确定了吗?刚刚接起视频,时珣妈妈就急着询问。

看样子自己亲妈也没睡好,倦容深深,时珣鼻子有点酸,抬手揉了揉,还是按照之前那个方案来,右手的骨头和一些组织和腕管综合征手术一起做了。

嗯,一起做了也好,不然还要痛两次。自己一个人能行吗?吃饭和休息还习惯吗?

时珣妈妈心里应该也很不是滋味,说完前面一句就有些绷不住,赶紧问了后面两句。

时珣扯出个笑脸来,放心吧妈,宣祁都给我安排得挺好的。手术也不是多难做多复杂的,都是专家,水平没得说的。

又说了一些要交流的情况,母子两个沉默了一会儿。

时珣咬着下唇,把摄像头对着房间一角,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妈,我很难受。

时珣妈妈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她的儿子从小就有主意,也很像她。有什么困难都自己努力去解决,那么小的时候就去打职业,做了让他不断受挫、一身伤病的职业选手。

在被喷坠机,被谩骂诅咒的时候,时珣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表达自己痛苦的话。深夜痛到进了医院急诊,也笑着对赶过来的她说,妈,我没事的。

现在时珣说他很难受,是多难过,多痛苦,才终于捱不过去了?

虽然她不懂游戏,但也知道,这份事业、这个梦想对于时珣来说多么重要。他好像很坚定,很自然,很顺理成章地做出了退役的决定,把之后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

可是他有多不舍,又是多痛苦呢。

小珣,先过眼前这一关,以后还有很长的路是你的选择,但不是你的错。

时珣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妈妈说的这句话。

很长的路,很多的选择,他最想选的、最想继续的一条路,终究很难回头了吧。

手机提示音响起来,是江未迟发来的消息。

时珣,我好想你。

一片寂静和黑暗,只有屏幕一点光洒在时珣脸上。

他看着这条消息很久,然后把微信从后台上划关掉。锁屏的声音很清脆,又好像是雨前沉闷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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