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 第4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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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大门方打开,一匹快马踏着地上残余雨水,冲入城中,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到圣人桌前。

镇南王与南诏国联合,起兵造.反。

南诏国狼子野心,镇南王在南边经营几十年,其中有十几年是太平的,已养精蓄锐,如今图穷匕见,一夜之内,连攻封地外的两座城池。

自开国至今,朝廷中心一直在北方,对南方管控都不甚有力,出这样的事,也是暴露多年积弊。

今晨早朝,朝臣吵得不可开交,主体主战,但有一些派系认为,西北多年战事,国库尚未丰盈,此战不宜动西北军,应让各地知州备战;有一些派系认为,此时当让各位王爷领兵,方能真正一试王爷之才能;自然,也有的直接主张,朝廷既有宝刀,为何不用,是该由靖国公爷出战。

但,这三方,谁人都觉着,圣人动用裴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裴劭在西北军,乃至整个凉州,已有非一般的名誉,凉州百姓只知裴劭不知朝廷,若南方之战,裴劭依然战无不胜,岂不是要收拢天下百姓之心?

然而,却看圣人思索片刻,道:“由此,便让靖国公领兵。”

方才还吵闹如菜市的朝堂,立刻鸦雀无声,而那位穿着绯红蟒服的国公爷出列,拱手行礼,他抬起的目光,十分明亮,声音铿锵有力:

“臣,遵旨。”

消息如雪花般,飘散在京城,本来有些忧心的百姓,一听是靖国公领军,便不再担忧,街道重回繁闹。

这三日,林昭昭却再没见过裴劭。

那日那句“不再吃亏”,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可如果是对的,这是裴劭选择的,她该如何是好?

真就如此了么?

而裴劭,就要去南边打仗了。

林昭昭放下汤匙,今日她又只是吃了点,便了无胃口,用过漱口的香茶,外头满霜进门来,说胡天来访。

林昭昭道:“请他进来。”

胡天不是空手而来,他手上抱着一个红木箱子,将箱子放下,他抓了抓后脑勺,说:“夫人,这是国公爷让我给夫人的。”

看着箱子,林昭昭问:“他……还有说什么吗?”

胡天摇头,顿了顿,又说:“不过,原定明日辰时出发的,但镇南王已朝淮南进军,所以,国公爷决定一刻后出发。”

林昭昭打开箱子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神色怔然,嘴唇轻启:“你们都下去吧。”

胡天看看归雁,两人一同离开。

林昭昭深深吸一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

这回,他会是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们还是写信吗?

她抓了抓胸口衣裳,心底里空落落的。

但她又有何茫然的,她要么就是做回北宁伯府孀居的寡妇,手上有田铺地产,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裴劭有那般才干,他去打仗,她不需要担忧。

罢了,不过也就和三年前一样而已。

林昭昭把心压实了,瞥见那只箱子,使了点劲掀开木盖,下一瞬,她眼眶一酸,晶莹的泪珠宛如断线珍珠,一滴滴地划过她的脸庞。

一整个箱子里,全是他们分离那三年的通信往来。

她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她寄给他的每一封信,他都保存完好,林昭昭拿起其中一封,便看到自己稍显稚嫩的笔迹,而拆开里面,除了她当年的去信,还有裴劭的回信!

裴劭的回信,她分明全都丢到炭盆里,亲眼看着火舔舐它们,把它们变成一文不值的炭灰。

但从纸张颜色,可以判断年份,箱子里的他的回信,都是在她嫁人之后,裴劭自己一封封补回去的。

他字体遒劲,笔锋有力,模仿刚收到信的喜悦,回忆当初对某些问题的看法,或者聊过哪些琐事,变成一个个方块字,演绎喜怒哀乐。

林昭昭拆开的那封信里,有八个字,与记忆里分毫不差:

「于家于国,吾心昭昭;于情于私,吾心昭昭。」

只不过,这八个字后面,比记忆里的内容,多了一行小字:「过去如此,如今依然。」

她无法猜想,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补下这些回信。

他一直坚信二人的情谊,便是到如此地步,也不曾气馁,她抹杀过去,他就重塑过去,她不信将来,他就用行动证明。

林昭昭一封封地翻着信,除了上面那些信,箱子底部,还有不少她过去送他的东西。

有香囊,有箭矢,有玉佩。

每一件东西都将她曾经割断的线,连了起来。

压抑好几天,此刻,林昭昭终于敢细思一个问题——那天,裴劭叫她以后不要吃亏,是要和她把过去一笔勾销吗?

原来,她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她从不是这么怯懦的人呀,她不信,不信裴劭做出这个选择,不信他放得下,正如她知道,这么些年,其实她也从未放下。

这一次,她得自己打破这个水缸。

她用力拭去眼泪,眼角处,染开些微红痕。

倏地合起箱子,她在房中找到一样东西,塞进怀里,又忙跑出房间,逮着胡天问:“裴劭呢,他出发了吗?府中还有马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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