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52节(1 / 2)
靡靡温曛内,她将身体发肤,都交给他宰割。
夜露糟蹋过花朵,湿漉漉的缠绵光阴里,天悄然大亮。西厢里渐有响动,奚桓套好衣裳起来,腰侧的衣带系得歪歪斜斜,花绸下床瞧见,走到跟前为他重新打结。
一垂眼,她密卷的睫毛落如奚桓眼底,像是一片珠帘,帘底下仿佛是他永恒的美满居所,包容着他所有的爱与欲,以及所有的心机城府孩子气。他一直是在她眼睛里无遮无掩长大的,从不用隐瞒自己。
花绸抬眼看见他在不转眼地盯着自己,好笑起来,“看了小半辈子,还没看够?”
他没说话,微笑着偏着脸来亲她,刚直起腰,门就被椿娘推开,端着水盆睃二人一眼,往墙角的面盆架款裙过去,“哟,是我来早了?”
奚桓掸掸衣裳,十分镇定地落在榻上,“是我来早了,请把你们的茶舍我一盅吃,吃过我就好走了。”
“哪里去?”花绸跪在另一边榻上,推开了窗,阳光与清风一齐拂来,将她从欢情艳欲中脱胎出来,清丽如荷。她枕在窗台,杏眼含春地睇着他,“早饭也不吃,要往哪里跑?”
隔着窗户中间的框,奚桓歪靠在窗下扭脸回望她,“周乾今日启程去登封,我与施兆庵他们一齐去送一送,送完到翰林院当值,午晌回来,你等我吃午饭啊。”
提起这个,花绸倏地将眉头轻叠,“哎呀,我差点忘了,周乾托我去给他说媒呢,你瞧我自个儿的事情一忙,倒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不妨事,要娶夫人嘛,等等也无妨。要是这点功夫都等不了,可见不是真心。”
花绸在窗台支颐着脸,看见葱蒨的金凤花再度空亡,满地璀璨,仿佛总也落不完,她笑笑,软绵绵融化在风里,似有欢情细水,余韵流长,“他能耽误,连翘也不好耽误呀。过几日我就套了马车往薛家去,薛家太太上回还托我连翘的婚事呢,我竟把她也忘了去。”
正说呢,椿娘端茶进来,搁在榻上搭闲,“薛家太太前几日送了拜匣过来,祝姑娘康安,说他家姑娘原要来瞧,可怕给府里添乱,一时不好得来。我打发送来小厮回去回话,说姑娘已好了许多,大安了去瞧她。”
搁了茶,又去端水来花绸洗脸,花绸伸手试试水温,又蜂蝶醉懒地趴回窗台,“还烫呢,再放会儿吧。”一面甩甩手,“你回得好,过两日咱们就去瞧她。”
甩了些水星在奚桓身上,他眨眨眼,觉得她今日格外地软绵,像一朵盛大的紫绣球花,在太阳下蓬蓬地展开无数片旖旎的花瓣,摇呀摇呀。
他把一切归于自己的功劳,不无得意地一口吃尽茶,站起来拂拂衣袍,“我走了,午晌记得等我一道吃饭。”
花绸仍旧懒枕在窗台看他从门里出去,又走到窗外,趁着椿娘转背收拾床铺的功夫,他俯低了腰亲在花绸唇上,舌尖在她嘴里轻轻扫荡一回,重重地吸一吸她,从廊下闪出去,背影如玉山遥遥,隐在云雾里。
而她是晨雾里的淡淡水分,被太阳一点一滴蒸发。
晨露挥发后,骄阳如火,遥山隐隐,古道茫茫,马蹄溅起黄土,嚷嚷尘嚣伴着一曲玉萧掀起长亭的一场离别。
要数雅还是施兆庵雅得紧,唤来小厮长兴取了金酒一壶,亭内石桌上摆了几只玉斝,樽樽筛满了,相请众人,“此番周乾前往登封,不知几时复还,你我弟兄几人聚此山林,与清风送酌一杯,祝周兄马到功成。”
奚桓亦举樽相和,“还是兆庵兄想得周到,备酒相送,我就万万想不到。先生吃了这一杯,到登封必定事事顺遂。”
“多谢多谢。”周乾三面请过,引项尽倾。
那连朝四下里瞧一眼,落回石凳上,“周兄不是与河南清吏司的主事一道去,怎么不见他?”
“噢,他家中打点,使我先一天启程,他后到。”
奚桓免不了多嘱咐几句,“先生,登封上下勾结,封疆大吏是潘懋的人,你们想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查出实证,实属不易,需得处处小心。”说着,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去,“布政司有位经历官是我父亲的同科进士,父亲修书一封,先生带去交给他,他会尽量周旋,保先生与主事平安。”
周乾接了折入怀内,洒脱一笑,“桓兄弟放心,我周乾虽出商贾,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请回去转告奚大人,学生绝不辜负他的重用。”
众人又再寒暄一阵,见天色不早,起身在马下拜别。那周乾想起什么,拉着奚桓避走两步,“我上回托付桓兄弟的事情,不知可有信了?”
奚桓扭头将另两人看一眼,脸带愧色地与他笑笑,“我家姑妈前些日子染疾在身,在家将养了些日子,还不得走动。你只管放心,今日姑妈还与我说起过两日就往薛家去提一提这件事,薛家夫人头先也托姑妈给薛小姐寻觅夫婿,一提保准就成。 ”
那周乾退了两步郑重地打个拱手,“多谢多谢,等我登封回来,少不得请你吃酒。”
“先生客气,先生若是功成,我还要设宴答谢先生。”
二人相互作揖,直将人送上马,一行要回家换衣裳各自往衙门里去。如今连朝点了个吏部一个主事,施兆庵点到通政经历,三人在马上说起这一番点任,倒有意思。
先是施兆庵仰着下巴笑一笑,朝二人左右睐目,“按说这回点任咱们这些科举新出来的人,由吏部与内阁商议着定下就是。可听我父亲说,吏部定下单子,呈送圣上时,圣上倒问了几句,吏部这才稍作调整,将连朝插在吏部,将我插在通政司。桓兄弟若不是奚大人有心让你在翰林院历练,只怕就要插到工部去了。”
连朝听了也好笑,洋洋坐在马上,“圣上此举十分有些值得琢磨,你想想,吏部尚书是潘懋,通政司首魁于柏江是潘懋的人,工部又是他潘凤在当家,咱们三个的老爹都是潘懋的对头,却将咱们三个安插在这几处,这是有意叫潘懋收一收尾巴了。”
奚桓听了,沉吟一回,“往年各省上参的奏疏,有多少牵扯潘家父子的,都被没在了通政司,如今兆庵被插在通政司,大约是圣上有意要让下头出声。”
朗朗日下,施兆庵笑一笑,“既到了通政司,我尽力而为吧,只怕于柏江盯我也盯得紧呢,少不得我要得罪上峰。”
“你还怕得罪上峰?令尊在都察院,不知得罪了多少官员,你们施家一向叫人闻风丧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连朝言讫便策马扬鞭,余声混在飞扬的尘土里,“我先走一步,如今我在潘凤手下当差,只怕去晚了他找我的茬啊!”
后头二人紧跟着扬鞭,一路奔回城中,施兆庵仍旧打奚府角门上过,不妨在巷子里瞧见卢家的马车。他刻意缓行下来,跟在后头,瞧见马车停驻,果然是莲心跳下车来,瞥见他呆了一呆,佯作不认识地收回眼,将韫倩搀下车来。
韫倩穿着樱花色的掩襟,露半截酡颜的裙,并头戴着两支珍珠攒茉莉花钿,素净淡雅得很,只是脸上似有泪痕滑过脂粉,春山半愁,秋水荡忧。
可马上下来,迎头看见施兆庵隔得半仗远坐在马上,瘪着的嘴立时浮上去。正欲与他打招呼,那驾车的小厮兀地在车里抱出匹缎子来,“太太,您的料子。”
她只得住了口,谨慎地朝施兆庵望一眼,扭头接了,“你在门房上等我。”说着,想起个什么来,含笑的余光将施兆庵瞥一瞥,对着小厮道:“可仔细些,别叫咱们家的马又跑了。”
那小厮摸不着头脑,倒是施兆庵远远地停在马上笑一笑,望着她袅袅婷婷地进去,才踢踢马腹走过她的马车,像走过一场春夏秋冬,有些五味杂陈。
那门里同样是一场酸风苦雨,某些隐秘的心事不允许被提起,韫倩只能调整笑颜,欣欣地走进莲花颠。
迎门见花绸在榻上挺着小腰打络子,红润润的脸色,莺慵蝶懒的媚态里透着股飞燕精神,不像是病重的模样。韫倩适才真心地笑起来,“你好了?”
一声莺啭惊了花绸一下,抬眉见是韫倩,喜得她忙放腿下榻,抛下手上的络子来拉她,“你怎么来了?也不见使个丫头先来说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跑来,吓我一跳!”
“我听见你病了回家将养,要不是那黑面郎不许,我老早就要来瞧你的!叫我瞧瞧,”韫倩围着她瞻望咨嗟,“我瞧着没什么病气啊,可是好全了?真是老天保佑,向来听说得了那个病就是九死一生,到底是你福气大,竟然就好得没踪没影的了。怎么不使个人去告诉我一声,把我急得呢,恨不得一夜哭几遭!”
花绸见她眼神嗔怪,忙拉她坐下,一头使椿娘上茶点,一头与她赔不是,“对不住,叫你跟着担心一场,我命大呀,好了有几天了,偏偏忘了告诉你一声。”
“要死要死,害我白掉了好些眼泪!”
未几椿娘端来一瓯瓜子、一盒六样的蜜饯,配着一壶杏仁茶,两个人喜滋滋地闲吃闲说起来。花绸也细细观她,见她脸上平白有两道脂粉泪痕,便打趣,“哟,真格是为我哭了?瞧瞧,我真该千刀万剐了。”
“可不是?”韫倩飞她一眼,将睫毛大力眨一眨,“你瞧我的眼睛,就是为了出来瞧你,才哭得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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