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靠山 下(2 / 2)
则哥儿忙道:“太师父跟我说过了。”又道:“大伯父也专门上山,跟我说起过。”
说起这事,则哥儿心情很复杂。他虽然才九岁,可是这几年来太师父和大伯父偶尔露出的口风,他不是不晓得,只是觉得分外尴尬,都一律装不知道。
他在朝阳山跟着师父除了习武,也习文,诸子百家都有涉猎。自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无论如何,他是娘亲生下来的,没有娘亲,就没有他。娘亲生他养他,又舍命护他,他绝不会如同那些迂腐的夫子书生,为了自己的私利,去用名节二字逼死自己最亲的亲人。且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不知道?
周芳荃见则哥儿脸色逐渐沉下来,便叹气道:“他们也不容易。还望你不要怪他们。”
则哥儿听了,反有些诧异,问道:“我为何要怪他们?”
周芳荃也诧异了:“你娘改嫁,且是嫁给自己的大伯子,你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连累自己的名声?”
则哥儿抿了抿唇,低声道:“只要我娘愿意,我就愿意。”又恨声道:“谁敢说三道四,让我知道,看我饶了哪一个?!”一脸桀骜不逊的样子。
周芳荃看了则哥儿半日,确定他不是装假,才点头道:“这才是正理。”又劝道:“你爹很早就没了,你娘要护着你,在范家长大,也是很不容易。她改嫁给王爷,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不能接受,不会原谅她。”
则哥儿睁大眼睛问道:“我娘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她儿子,无论她做什么,我总会是站在她那边的。”
周芳荃眼角有些湿润了,便摸了摸则哥儿的头,道:“你娘真是没有白疼你。——她有你这个儿子,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则哥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觉得周妈妈的话,说得有些怪异,便狐疑地看着她,问道:“周妈妈何出此言?”
周芳荃就含泪道:“好孩子,不枉你娘生养你一场。你娘说了,她不会再给你抹黑。你以后要好好地过。”
说着,周芳荃就将安解语同王爷大婚的波折,和大婚取消之后伤心过度,心脉尽断而死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则哥儿听,又道:“你娘临终的时候,让我把当日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你。让你也别恨王爷。王爷有自己的苦衷,他也是不得已……”话未说完,则哥儿在一旁已是嚎啕大哭起来。
则哥儿再表现得沉稳,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乍然听到这种消息,别说是感情深厚的孩子,就算是冷心肠的大人都会受不了。
周芳荃便将则哥儿的头搂在了怀里,又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则哥儿痛哭了一阵子后,就收了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周芳荃见则哥儿伤心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又怕他年纪小,存不住话。若是走漏了消息,让王爷追到江南,安解语说不定就真的要从假死变成真死了,所以极力压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则哥儿终于回过神来,对周芳荃言道,他心里很难受,想自己待一会儿。
周芳荃忙不迭地点头出去了,如释重负地逃离了则哥儿的屋子。
则哥儿晚上睡不着,想了很多的事。
他是个极早慧的孩子。在大人们还以为他是黄口稚子,诸事不懂,说话行事都不避忌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且将许多事,都悄悄地存在心里,自己琢磨。
他想起当年还在范府的时候,那位照顾他几年的管事大丫鬟秋荣,经常有意无意暗示他不是娘亲生的,还曾装作不经意间,说他是娘亲以前的一个贴身丫鬟养的。他那时虽然年纪小,可也不信这丫鬟说的话,就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后来逐渐大了,他更加明白,自己不是娘生的才有鬼了!——就只可惜那丫鬟被大伯父提前收拾了,不然等他长大了,可以亲自收拾她!
又想到娘亲的大婚,却被大堂姐带着堂姐夫去踢了场子。
则哥儿心里只暗道:谢地的世子和世子妃了不起吗?我还是北地的世子呢!你为了你娘,将我娘的脸面踩成脚底的泥。我不为我娘找回场子,我就跟你们姓谢!到时候,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更有能耐,谁更能护住自己的娘亲!
想到过去跟娘亲在一起的日子,则哥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大早,周芳荃还在屋里高卧,则哥儿就过来怦怦怦怦地敲门。
周芳荃披着皮袄,打着呵欠出来开门。见是则哥儿,便问道:“大早上的,你可是有急事?”
则哥儿仔细看了看周芳荃的样子,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倒是睡得着?还睡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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