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1 / 2)
叶枝已经很久都没见他这么凶过了。
不是冲着她, 但身上的气势也很吓人。久违的压迫感沉沉拢下来, 强悍真实得不容忽略。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林暮冬环着她, 一只手圈着她的手腕, 甚至能察觉到气流缱绻地拂过耳畔。
叶枝本能地缩了缩。
小姑娘很容易被吓到, 会稍微打一个激灵, 但只要摸摸脑袋就会好了。
并不是要逃。
林暮冬垂着视线,环着她的手挪了挪,掌心覆上她的后脑, 轻轻揉了下。
叶枝对着他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干干净净的眸子顺着他的力道弯了弯,果然立刻放松下来:“不疼, 我打封闭了,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
拢着她后脑的手掌微微一顿。
叶枝眨眨眼睛:“……”
林暮冬瞳光沉沉,视线凝落在她身上。
竟然还打了封闭。
射击很容易造成劳损性损伤, 林暮冬不是没打过封闭针, 比任何人都清楚打封闭的过程有多疼。
虽然有关成瘾性和副作用的错误认知已经被纠正, 但不可否认的, 疼痛毕竟是人类的自保机制, 打过封闭的受伤关节很容易就会在失去疼痛的提醒下一伤再伤。
等麻醉药效过去, 该疼的一点儿都不会少疼回来。
叶枝是队医,更不可能不懂得这些道理。
在他的视线里,叶枝的危机意识终于迟钝地苏醒了, 单薄的身体蜷了蜷, 在他怀里慢慢缩成了一小团,仰起脸小心翼翼扯他的袖子。
林暮冬没动。
叶枝抿了抿嘴唇,指尖挪开一点,扒拉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攥住。
林暮冬瞳色悄然深了下,低头。
小姑娘被他整个锢在怀里,手是温的,软绵绵握着他的小手指,慢慢地摇啊摇。
乖得不行。
如果不是红肿到刺眼的脚腕,无疑会更有说服力。
叶枝莫名有点儿紧张,努力地轻声解释:“没关系的,我调整了计量,没有打太多麻醉,一会儿就会开始疼了……”
不知道是哪个词刺得林暮冬呼吸一滞,他的反应反而骤然鲜明,手臂收紧,把她整个牢牢箍在了怀里。
叶枝立刻闭紧了嘴巴。
林暮冬没看着她,嗓音低沉,溢着寒气:“没关系?”
叶枝被他困在臂间,心跳微快。
无论康复还是从医,从业者内部一般是不太把这种小伤当回事的。
虽然绝大部分的康复师和医生自己都有不少因为疏忽得上的职业病,但习惯使然,通常还是没有多少人真会把对待患者过于严格的要求和嘱咐放在自己身上。
叶枝张了张嘴,又被本能的求生欲把话拦了回去。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暮冬。
林暮冬瞳色冷冰冰的,有什么藏得极深的焦躁戾意透过眼底,被他掩在了眼睫下。
叶枝怔怔仰着头。
她的心跳微快,却还是本能地不知道躲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手。
冰冷,筋骨突起,凉得她轻轻一颤。
“先别动。”
林暮冬阖上眼,一并掩去了眸底翻腾的所有情绪,嗓音冷淡清晰。
“别害怕。”
他说的都是简短的命令式短语,肩背锋利,喉结随着低沉的嗓音微微颤动:“等一下,我——”
叶枝听话地点点头。
她没有把手收回来,一点点覆上林暮冬的手背:“我不怕。”
她慢慢贴近林暮冬的颈间,声音很轻,漾着软软的微温:“林教练,别怕。”
林暮冬胸口蓦地一悸。
他忽然用力咬住下唇,直到一点淡淡的血腥气扩散在口腔里。
尖锐的刺痛压制下了体内翻腾的暴戾情绪,林暮冬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稍稍转移开,手臂向下滑了滑。
叶枝肩膀被勒得麻了,这时候才觉出疼来,低低唔了一声,吸了口凉气。
箍在肩膀上的力道瞬间放松了。
林暮冬整条手臂的力道都重新变得隐忍而克制,先前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的力道彻底消失不见,嗓音微低:“疼了?”
叶枝本能地应了一声,又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握住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把自己往上拽了拽。
小姑娘努力往后仰着,目光清澈柔软,落进林暮冬的瞳底。
“不疼的。”
她眼眶有一点红,却还是努力摇头,“不是很疼,就有一点儿。”
叶枝望着他,抿着唇,有点紧张:“你生气了吗?”
林暮冬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抱着她。
他没有资格和立场生气。
打了封闭,叶枝不是今天受的伤,去集会之前又好好的,只能是当时受的伤。
他把她带回来,居然都没发现。
她一个人蹲在雪地里,被人欺负了,崴了脚,有多疼多害怕,他都不知道。
今天还把她自己留在酒店,让她因为不放心,自己打了封闭跑出来。
还对她这么凶。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林暮冬坐了一阵,沉默着抽出了被叶枝握着的手,抱着人想要让她先坐到沙发里,去医药箱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她处理伤势的东西。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叶枝吓了一跳,往他怀里靠了靠,想要保持住平衡。
小姑娘对他实在太没防备了,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攥住了他的衣物,往他臂间缩进去。
绵软温热,带着一点甜甜的奶香,全无自觉地往他怀里热乎乎拱着。
林暮冬深吸口气,一点点压下胸口的情绪,声音微哑:“叶枝。”
叶枝下意识仰起头。
林暮冬用力闭了下眼睛。
陌生的欲望翻滚着,和理智悍然撕咬。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吻她。
吻她,让她听话,好好地抱她。以一个能监督她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份,不是队医和队员,时时刻刻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不凶她,不弄疼她,只是把人抱回去藏着,看着她。
他不知道这种念头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一经察觉,就已经彻底无从压制。
可他又不敢让叶枝发觉。
她太乖了,又懵懂,像是只不识人间险恶的小动物,一点点探出脑袋来,用软乎乎的绒毛轻轻蹭他的指尖。
一点点的,她会跟着他了,会吃他给的糖了,会在他掌心软绵绵地打滚了。
可他依然怕。
他怕一捉,就会把她吓跑了。
林暮冬呼吸粗重,手臂想要收紧,又强迫着自己慢慢放松。
小姑娘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眨着眼睛,听话地定住一动不动,乖乖占了个腿边儿。
林暮冬垂着眼睛,瞳色浓得几乎猜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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