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78节(2 / 2)
见到众人看向他们,他们整了整衣衫,低下头去。
池时眼眸一动,抢在了陶立前头说道,“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们跟前,第一条,送你们祖母去山庙清修,再不得进京,且不能让人伺候跟前;第二条,你们全家一起死。你们选哪一个?”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那三人齐刷刷的看了一眼陶老太太,然后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不能死。”
陶老太太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她猛的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向了门口的三人,“你们!你们!枉费祖母平日里待你们那么好,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人托人,给了你们差事。”
“府上的月例银子不多,我都拿自己的嫁妆,暗地里补贴你们!你们竟然……竟然……”
她说着,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你呢?艳红,瞧你生的好儿子,艳红你呢?”
那个叫做艳红的妇人,仿佛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身子一晃,像是没有听到老太太的问题,含着眼泪控诉道,“我是你的亲侄女儿,当年陶家在那种境地之下,你竟然……竟然不顾我的死活,将我拉进了这个火坑里!”
“姑母,你怎么心这么狠啊!我……我……你先不仁,我何以报仁啊姑母!”
陶老太太摇晃了几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旁人能说这话,你却是不能!我们郭家外强中干,这一辈都没有一个出息的人,你父亲要将你嫁去给人做小,若非是我,你现在能有这般的风光?”
“陛下一直没有治罪,那就是没事了,要不然的话,你姑父怎么会想要陆眉回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是好生生的活到了现在!陶家他没有倒!你这叫恩将仇报!你你你……”
陶老太太说着,将手指向了陶立,陶立一瞧,别过头去,“母亲,少数服从多数,他们母子四人,已经做了决定,我……”
池时“呵呵”一声,“啪啪啪”的鼓起了掌,“老太太您可真幸福啊,满堂的孝子贤孙!”
陶熏转过身去,拍了拍陆锦的肩膀,“阿弟,池仵作,咱们走吧。”
“父亲,明日此时为期。否则咱们一家人,只能去大狱中,等待日落了。”
他说着,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池时拽住了发呆的陆锦,跟了上去,身后陶家的宅院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是有什么瓷器落在了地上,碎掉了。
外头不知道何时,下起了暴风雪,一走到府门口,那雪粒子便迎面扑来,打得人脸生疼。
“我哥哥在外头新买了一个小宅院,没有人住。陆锦你带着你哥哥,今晚先去那里住着。”池时说着,接过了久乐递过来的伞,撑了开来。
陆锦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他看向了陶熏,动了动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陶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任由雪花打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笑了笑。
“狗急了还会跳墙,来日方长。有一句话,她说得没有错,大梁注重宗族和孝道。你我若是揭发,也只能够落得一个死字。我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阿娘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希望我们兄弟二人,为了这样的人去死。即便不死,害死亲长,这天大地大,也没有咱们兄弟的容身之处了。”
“人只有活着,方才有希望。小弟,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陶熏说着,转过身去,对着池时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本来以为还要磋磨一段时日,没有想到,池仵作你一来,不过半日,便将我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不会说什么当牛做马来报答的虚话……但凡日后有需,只要不伤及陆锦,陶熏定当竭尽全力。”
第一五六章 姚氏心思
池时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到时候你若是推三阻四的,我自会揍你。”
陶熏闻言,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池仵作真的很有趣,难怪我小弟喜欢你。”
池时抬起了下巴,“那可不?我在祐海有一整条街,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祐海哪个人不喜欢我?”
陆锦却是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他跳了跳脚,指了指池时,“哪个……哪个喜欢你!快别说了,再说天都黑了。池时八成连池瑛买的宅院在哪里都不知道!咱们还是快走……”
“哎呀,我确实不知道,家中产业太多,谁有功夫一一记着!”池时说着,翻了个白眼儿,率先上了马车。
这天寒地冻的,谁耐烦站在门口吃雪粒子。万一把手给冻伤了,谁给虚目擦灰?
待她一上车,陆锦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雪地上,池时踩出的脚印,低下了头。
陶熏看在眼中,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地说了一句,“来日方长。你我二人今日出了这个门,便要切记,他日不要再成为第二个阿爹了。”
他说着,回过头去,看了看陶将军府的门匾,这里到底是他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
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高门大户的亲事,多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联姻,他的父亲母亲,却是有着真感情,方才成亲的。
父亲时常将他架在脖子上出去游玩,他很会说好听的话,经常逗得母亲咯咯的笑。母亲很会踢毽子,踢得很高很高,有一回踢到了屋顶上。
父亲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母亲,飞了上去。屋顶上很久都没有清理,在夹缝里生出了一朵小野花,那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惊喜。
有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得了,可是在陶家被人忽视欺辱的日子里,他还时常能够想起,那朵在春风中摇曳的小野花来,它一扭一扭的,好似在跳舞。
陆锦同母亲相处少,不知晓。可他知晓。
祖母也好,陶家也罢,再伤人,也比不过父亲的不信,来得伤人。
陆锦一愣,刚要说话,就瞧见池时不耐烦的从马车里伸出了脑袋来,“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还要留下来吃晚食不成?人家可是说了,你吃的每一粒米,都是要还的。”
“来了来了,阿时你不要急”,陆锦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陶熏收回了视线,朝着马车行去,再也没有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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