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9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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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先前引着池时过来的那个小太监杨卓,又引了卢慧过来。

卢慧换了一身素净的白衣,头上只戴着银簪,一看便是孝中之人,“我父亲绝对不可能是被山贼杀死的,因为他对山贼首领雅狐有救命之恩。”

“我父亲是官,那雅狐是贼,这事儿本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当时我们从京城返回滁州,路过山岗之时,被雅狐带着属下拦路截道。”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可那雅狐说完留下买路财,便自己个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晕死过去。父亲以前在地方为官之时,见过这种病症,知晓该如何处置,救了那雅狐一命,还给了银钱,叫人送他去看郎中。”

“雅狐虽然是个贼匪,却也感念父亲的救命之恩。在他大好之后,大约是年节之前,大半夜的,悄悄登门,送给了我阿爹一块铁片。说在滁州地界,若是遇到宵小便拿出铁片,报上他的大名。”

卢慧说着,泪流满面,她猛地一拽,将脖子上的红绳拽断了,扯出一个约莫鸡蛋大小的铁片来,上面不知道被人刻了雅狐两个字,那字十分的拙劣,像是刚刚学字的人一般。

在铁片的背后刻有几个稍小一些的字,隔得太远看不清楚,池时只能隐约估摸着,大约是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雅狐欠卢氏一条性命之类的话语。

“陛下若是不信,可问朝中滁州出身的官员,他们自是知晓,这是雅狐的江湖令。我父亲救过他之事,那镇上医馆的秦郎中,便是证人。”

周羡听着,点了点头,“我在卷宗中,并没有看到这件事,你为何没有告诉当时的滁州知州万叙?”

卢慧冷笑出声,“我告诉了万叙。当时我全家二十三口被屠,上到我八十岁的曾祖母,下到我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整个卢氏,只有我一人存活。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他们报仇了。”

“是以我在第一时间,便告诉了滁州知州万叙大人,我家人绝对不是雅狐所杀。可就在我说完的一个时辰之后,万知州领兵直接杀死了所有的贼人,将此案结案了!”

池时听着,若有所思起来。

卢慧对得起她这个名字,确实有几分聪慧。看她还留有那证据铁片,可见当时满门被屠,她并没有丧失理智,对周围的人,亦是十分的警惕。同那滁州知州,只说了救命之事,却没有提铁片半句。

等案子定了之后,她自觉其中有猫腻,愈发的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她不允许楚王府的汪大妄重新开棺验尸,而是暗中托付了父亲的好友池平。

可惜池平本事不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卢慧此言一出,无疑是一记重锤,那奉上免死金牌的万钊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陛下,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破铁片而已,那雅狐已经死无对证。卢家的小姑娘遭逢大难,对任何事情都疑神疑鬼的,可以理解。”

“但是,这里是大殿之上,陛下跟前,不能如此儿戏。她若是告知了滁州知州万叙此事,但是卷宗里头却是没有记载。那有三种可能性。”

“要不就是万叙确认之后,发现卢氏孤女撒谎,压根儿就没有这件事,出于保护,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记在其中,以免有的人因为说谎落罪;要不就是,虽然有此事存在,但那贼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卢小姐出身大家,自然重信诺。可那贼人,都是什么东西?刀口舔血的,卢家露了财,他们见财忘义,并非不可能之事!难不成,我们对一件案子的走向,要全部仰仗山匪的良心吗?”

“他们若是有良心这种东西,便不会杀人满门,全都一刀斩首了!既然山贼就是凶手,那万叙更加没有必要把这一段写进卷宗里,省得污了卢大人的官声。”

“被那有心人揪到了,还要说他同匪徒有牵连,这种猜忌风言,只会寒了人心啊!”

池时听着,饶有兴味的看向了周羡。

这个万钊有两把刷子,并不是一个草包。的确如此,就算卢慧说的是真的,铁牌也是真的。可那又如何?雅狐不会杀卢家全家的推测,都是建立在山贼有情有义重承诺的基础上的。

山贼何以取信于人?

果不其然,大殿里的人又议论纷纷了起来。

周羡感受了池时的视线,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原来搁这儿跪着的是万钊万大人啊,我听您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还以为你才是那滁州知州万叙呢。”

第一八五章 真假金牌

万钊脸色微微一变。

不等他说话,周羡又道,“不管万叙如何想,这件事在卷宗并无记载,委实可疑。万大人刚才才说过,断案要讲究证据,这才多会儿功夫,怎么就自扇嘴巴了?”

“卢慧有铁牌为证物,有医馆郎中为证人,万大人觉得不可信;你自己个在这里上嘴巴皮碰下嘴巴皮,读了千里之外你兄弟的心,就能当做是证据了么?”

“万大人从未见过那雅狐,怎知他不是信守承诺,讲究江湖义气之辈?当然了……”

周羡顿了顿,“你的推测都是胡扯。因为真凶是谁,你知我知。对不对,万大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王今日是要指认万某为凶手?”

周羡冷笑出声,大殿上瞬间雅雀无声,这么多年来,周羡一直和和气气的,你说他是个贤王,可他除了劝解陛下莫要发脾气,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说他什么都没有做过,这朝中发生的桩桩件件,又好似都有他的身影。

只不过他平时瞧着,委实太过孱弱温顺,竟是让人一时之间,忘记了他曾经是一个怎样的震天动地的大人物。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那卢大人的骸骨,就在宫门口,我已经叫了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还有我们楚王府的池仵作,一共四人验看了那骸骨。”

“他们都发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卢大人在被人故意一刀砍头之前,遭受了非人的金针逼供。”

金针逼供四个字一出,那万钊的额头上,已经瞬间冒出了汗珠子。

“金针逼供大家应该不陌生吧?万大人在禁军中行走,手下有一员猛将,人称黑针。此人非常有名气,当年汝南王还在世之时,黑针在边关效力。专门为我大梁,审问敌军。”

万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殿下说什么,我不知道。现在已无战事,黑针也多年没有拿针,就算有……我也毫不知情!”

周羡啪啪啪的又鼓起掌来,他朝着大殿门口看了过去,“黑针,你听见了么?万钊说他毫不知情,要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到你的头上呢?”

“嗯,可能是你先用针扎人,没有想到卢大人宁死不屈,牙关甚紧。你恼羞成怒,杀了卢家二十三口吧?看,我已经替万大人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万钊猛的回头一看,却见门前一个光着头的中年男子,戴着枷锁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他看,像是一条毒蛇一般。

他的腿一软,瞬间瘫坐在地上。

他想着,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周羡,现如今他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一个大傻子!

难怪陛下原定秋后处决铎,突然又改了主意,过了年节便要斩杀他,为的就是让他们心急火燎,必须选中年节宫宴作为最后的机会,推周弢上位,又急吼吼的拿出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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