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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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如果心跳会说话,他现在一定是个架着喇叭的大唠叨。

面对这样的薄久,曲宁无可奈何一败涂地。

两人沉默着进入音乐会场,国际乐团正准备开始演奏,第一首开场经典曲目是《一步之遥》。

他们的座位在最恰当的地方,不远也不近,正好可以看清楚台上艺术家们已经准备就绪的沉醉表情。

想起这名字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贴题,曲宁忍不住微微偏头想靠近旁边一点,薄久顺势侧过来。

怎么了。

曲宁摇了摇头,会场骤然黑了下来,一束灯光打下,小提琴的声音悠扬的响了起来。

切入时高昂,后又缠绵,钢琴风琴大提琴交相辉映,像是曲名一样,一步之遥,却在高潮时戛然而止。

翘首期盼,意犹未尽,辗转反侧。

又像求之不得,暮色西沉,踌躇退缩。

是一个暧昧的恋人流连忘返,却永远保持在一步之遥的境地。

后面又演奏了许多,但脑海中始终都是第一首。

音乐厅的高标准音质让耳朵都不那么难受了,也许是曲宁的心理作用,他庆幸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和薄久一起欣赏一场精美的音乐演出。

又想起薄久的一百年,可能是听着有些沸腾过头,一股子无可抑制的难过又涌了上来。

多么美好的想象,将一生总结的如此浪漫,绕开了他的悲伤,连死亡都变得让人期待了一样。

指挥在台上用力挥舞,曲宁看着听着,直到结束。

众人起身鼓掌,曲宁在喧闹声中对薄久道:你在出口处等我。

说完,他起身离席,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久别重逢真像是南柯一梦般让人沉沦,但他的耳朵又为他敲响了警钟。

薄久下意识跟了两步,错过了一步便被缓慢出场的人群隔了开来。

这种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一个人的感觉,叫人心底没来由的有些恐慌。

他强自按捺住,走出音乐厅,在门外点了一支烟,想着这支烟烧完曲宁要是还没有出来,他就进去找。

相隔了不知道多少堵墙的背后,曲宁一把拉开最里侧隔间的门。

音乐厅这种高雅的地方,连这种私密场所都点了昂贵的熏香,地板光滑可见,门上刻着飘逸的古典乐符。

曲宁急促呼吸着将自己关在黑暗的小角落。

他一手按在那乐符上,一手用力抵在额头处遮住眉眼神色,压抑的喘息了几下,喉结突然不可抑制的抖动了起来。

无人看见的暗角,青年死死的咬着嘴唇,指节泛白的几乎要扣进那符号的凹槽中,海啸一般的情绪溺死人一样的扑了过来,扛过一潮,下一秒又蜂拥而至。

他太贪婪了。

他太自私了。

他在想什么?

在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薄久,让一个无辜的人来陪着自己一起痛苦的过完下半生?

曲宁以为自己能很争气的忍住,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来谈笑风生。

但他真的好想大声告诉薄久,他听一场音乐会该死的难受,他是半个聋子,过往七年连一声口哨都不想听。

但这次有薄久在身边。

他不想戴助听器,一个就已经很不舒服,能听清楚别人的话就听,听不清楚就算了,但他妥协,自回国就是两个。

还是因为薄久在身边。

过去无数没有重逢的岁月,他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要记录下来薄久的模样证明他曾经遇到过,他带着画集走过欧洲各个国家,坐在哪里,旁边就要再画上一个身影。

李査德不小心看到,还以为他又得了严重的妄想症。

曲宁崩溃的呼吸了两口气,太急,又逼得他慢慢蹲下,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不断咳嗽。

《一步之遥》,舞跳错了还可以重来,那人生呢?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脱离那个家庭时,他如此喜悦,他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他想马上找到薄久告诉他我自由了!。

但他最终连家门都没有飞出去。

意外突如其来,跨出一个泥潭,又跌入了另一个深渊,那真是一个令人绝望崩溃的时刻,就如同此刻一样。

美好近在眼前,他却触手不及。

薄久对他越好,说的话越动听,就让曲宁知道这些之后的真相越残忍。

他时刻提醒自己这就是一个合约,但薄久又告诉他这个合约期限是一百年。

一百年哈哈哈一百年。

曲宁蹲着身子,指节绷紧着想抓住一些什么,却又不小心按开了隔间的锁。

一双手伸进来扶住了他,恍惚的视线中,却不是熟悉的人。

是刚才在台上拉小提琴的乐手,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衣服上绣着意大利语。

曲宁深喘了两口气,声音喑哑竭力平静道:谢谢。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看着曲宁站直。

【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声音,你是不是犯病了?是心脏病吗?我们乐团有团医】

曲宁眼睛瞬间睁大,没忍住的一颗水珠顺着眼尾滑落,过了几秒,他艰涩又熟练的抬手。

【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们的音乐很好听】

【音乐是让人高兴和享受的】

曲宁:【对,我知道,对不起,但我今天实在是太难过了】

小提琴手摇了摇头,目露怜悯:【你为什么会手语呢?】

曲宁呼出一口气,手指慢慢动作:【如您所想,我听不见】

小提琴手的面色瞬间变得惊愕,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置信。

【你听不见?来听音乐会??】

【对。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伴侣,他不知道我的情况】

话已至此。

小提琴手不再问了,他为曲宁指了指旁边的水池,示意他过去洗把脸。

和薄久在一起,曲宁连悲伤都不敢有太长时间,他走过去,抬手拂了两把水,再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脖颈孱弱,在这样一个状似病鬼的镜子中,他看见了本应该等在门外的人。

薄久的眼神有些困惑,又有些不可名状的焦躁和急迫。

他问:曲宁,你为什么会手语?

小提琴手的耳朵当然没问题,他能听懂一些中文,在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场面中,他决定帮一把这个可怜的面对伴侣撒谎的年轻人。

他向曲宁打着薄久看不懂的手语。

曲宁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他下意识的机械翻译:我们碰巧遇见,我向他学习。

薄久一步一步走上前,曲宁透着镜子看着他的眼睛,不敢想象薄久知道真相的神情。

学什么?学手语?男人声音平直的问。

曲宁看了一眼旁边,哑巴提琴手轻轻的打着动作。

曲宁回过头来,道:和你一起欣赏艺术让我激动,我分享给他,这位先生便教了我一个动作。

他手指微动,嘴上翻译道。

【和你度过的每一段时光,都让我高兴到不知所以】

我的矫情老毛病了,因为太高兴,所以太伤心。曲宁看了一眼默默走出去的中年男人,又对着面前的人声线晃动:我能伤心一下吗?今天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以后我会努力治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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