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 2)
为什么要过来?
过了很久,薛放离突然开口,他抬手掀起衣袍一角,江倦含着泪望来,随后他的下颌被轻轻掐住,又抬起来,薛放离说:哭得真伤心啊。
江倦觉得丢人,偏了偏头,薛放离却掐得更用力,没有让他挣脱,薛放离打量片刻,说:你在委屈。
委屈什么呢?薛放离垂下眼,离开别院的是你,闯进来的也是你。今晚你若是乖乖待在别院或者自行离去,又怎么会受伤?
江倦当然委屈,他想念他的布洛芬,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以他只能忍着疼。
况且我本来没想进来的,又怕你发了病,早上你就不大对劲。
江倦的声音闷闷的,还带了点鼻音,他仰头看着薛放离,睫毛都湿透了。
薛放离一怔。
我怕你昏过去了。江倦又补充。
火光摇晃,映在少年的脸上,明明灭灭间,只有他那对乌瞳格外透亮。
薛放离问:为什么?
江倦回答得很快,你人好,对我也好。
小说里,离王死于急症。这个江倦帮不上忙,但是做点临终关怀还是可以的,万一王爷真的发病了,他早点发现说不定能早点想办法帮忙减轻痛苦。
薛放离听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掐着江倦下颌的手放开力道,转而用指腹替少年拭去眼泪。
真有意思。
他想。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少年却对他盲目地信赖着。
他并不抵触扮作好人,就这样哄着少年,好像也不错,可薛放离又想起少年哭泣的面容。
垂着睫毛,眼泪无声滴落,成了落难的泥菩萨,被卷入人世苦海,狼狈又可怜。
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
算了。
薛放离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听说庄子上来了狼,高管事人都吓傻了,他领着孙太医一过来,就跪伏在薛放离脚底下痛哭流涕,王爷,吓死奴才了!
王爷这一遭,实在是来得太惊险了!
先是来庄子上。他们王爷戒心重,用了香料,从不许人贴身护卫,尤其是他打算休息,毕竟香料使用过度会让他一夜昏睡。
再是那狼群。庄子建在山上,巡逻更是一日不落,从未有过野兽出没的痕迹,偏偏它们今晚就出现了。
狼素来奸诈狡猾,或许藏匿已久,趁侍卫不备之时长驱直入,或许是从深山绕入,总之,它们是直奔王爷而来的。
这样阴损的法子,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骂到一半,高管事闭上了嘴,跟他们王爷不对盘的,统共就那几人,还都是贵人,哪是他能指着骂的。
薛放离瞥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不是他们。
他大哥与那个女人,远没有这个脑子。
除了对他的各种习惯了若指掌以外,这人似乎还知道不少事情。
从狼群主动撤离的那一刹那起,薛放离就确定了是那碗鹿茸血酒有问题。他从不在外用食,无论是不是血酒,是否让他心绪不稳,这碗酒都会被打翻。
然而鹿茸血酒被人换成了狼血酒,狼群为复仇追来了别庄。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下的是死棋。
可偏偏,幼狼还活着,少年执意要救它。
薛放离笑了笑,神色却冷得令人生寒,有些事情,连父皇都不知道,本王倒想知道,他又是从何而知。
高管事听了,没敢搭话,只在心里庆幸不已。
不管怎么样,王爷没有事就好,这次可真是太凶险了。
若是王爷歇下了,若是三公子没有救下那只狼崽,更没有及时赶来,他们王爷,可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高管事不禁喃喃道:多亏了三公子
三公子同情那狼崽,结果兜兜转转,竟是阴差阳错地救了王爷一命!
薛放离闻言,抬起了眼,孙太医正在为江倦处理伤处,他的脚踩在打碎了的琉璃灯上,碎片需要一片一片地取出来。
少年披着黑金色的长袍,人坐在美人榻上,受伤的脚抬起搭在软垫上,孙太医给他取碎片,还没怎么使力,江倦就已经疼得往回缩了。
孙太医只好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后悔光着脚乱跑,但再怎么后悔也得挨疼,江倦慢吞吞地伸出脚,孙太医接着为他处理。
碎片不算大,可是全嵌在肉里,江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取碎片而已,他可以,他没问题不行,还是好疼,他没法忍。
江倦又缩了回来,这回无论孙太医怎么劝说,他都不停摇头,孙太医只好向薛放离求助:王爷,王妃脚上的东西,要尽快取出来才行。
他有多抗拒,薛放离自然看见了,他问江倦:你是自己忍着,还是要人摁着你?
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江倦蔫巴巴地问,他已经疼怕了,薛放离没搭腔,只是走近几步,俯身握住他的脚踝。
感觉很奇怪,江倦下意识挣扎,披在身上的衣袍滑落,他自己的衣摆也被带起来,细白的脚踝往上,是光着的两条腿。
白皙、骨肉匀称,漂亮到连膝盖都是淡淡的粉色。
薛放离握着他脚踝的手一紧,盯着江倦没说话,江倦却还在无知无觉地乱动,他改了口说:我自己来,我觉得我可以忍住了。
薛放离却没松开。
手上的触感一片温软,少年的脚踝很细,细到不及一握,他的手抓来时,拇指落在腿肚下方,雪白的皮肉也跟着被掐出了几分下陷。
王爷?
江倦见他不理自己,疑惑地喊了一声,眼神干净不已。
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一瞬,薛放离对上他的目光,却又重新抓住,他垂下眼皮,说:你忍不了。
摁着就摁着吧,江倦说:好的吧。
顿了一下,薛放离又语气平淡道:把衣服披好。
江倦随手把这件不属于他的外袍拉上来,薛放离也坐到了他旁边,把江倦原本搭在软垫上的脚放在自己身上,而后瞥向孙太医,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孙太医见状,颇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薛放离会亲自上手,不过他也没看太久,毕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次一定行。
江倦紧张地低下头,结果孙太医还没动手,他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想往后躲,可是脚踝又被按得很紧,他动也动不了一下。
怕就别看。薛放离说。
江倦也不想看,可他忍不住,总觉得不看更没有安全感,结果他正想着,孙太医趁机取出了一块碎片。
江倦疼得睫毛一颤,孙太医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接二连三地往外挑。
好疼,真的好疼。
江倦的眼中满是水汽,他不敢眨眼睛,眼泪忍得很辛苦,有只手突然按上他的后颈,又往一个方向用力,江倦只觉得他的额头抵上什么。
他伏在了薛放离的肩上。
江倦也终于敢眨眼睛了,凝在睫毛上的眼泪落下来,他轻轻地抽气,攥着薛放离的衣袖不肯松手。
少年这样怕疼,却不怕他。
只要他想,他会有一百种方式让少年更疼,让他疼到哭也哭不出来。
薛放离望着江倦,许久,他凑在江倦耳边,用一种极为轻缓的语气说:你可知,本王饮过人血,也食过人肉?
江倦疼得意识恍惚,他知道薛放离在和自己说话,可是他暂时还无法思考,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他没有什么反应。
薛放离掀了掀唇,缓缓地笑了,可他的眼中却没什么温度。
听见了,却当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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