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1 / 2)
腾耀气哼哼给同行打电话,透过同行的嘴,他得知了一个让他无语的消息。
那小子在招揽普通侦探接待不了的客户,比如孩子被拐多年的,老公老婆出轨要离婚另一方想挽回的,还有对心上人求而不得却死也不肯放手的他到底要干嘛!
陆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福姑娘。
腾耀怔了怔,脸色也变了:他想让那些人去找福姑娘换福气?
福气涵盖的范围可太广了,福泽深厚的人在所有方面都占有先天优势,先前找福姑娘的人更多是为了钱财和事业,是纯自私的心态,而老鳖现在找来的这些客户却有着各自的心结或难关,他们不全是自私的人,却是一定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福气的人。
一旦被老鳖打响了名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求助。福姑娘背靠着幽,她的福气大概率来源于阴间与地府,正因为那些并非是阳间自有的福气而是阴间沾了怨气戾气的福气,交换福气的人死后才会记忆缺失,不肯入轮回。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迈不过的坎,一辈子总会碰上几件穷尽全部也解决不了的难事,如果每个人遇到问题就去找福姑娘换福气,假以时日,阴阳平衡便会再次陷入混乱大量的活人阳寿大幅缩短,阴间失忆的亡魂滞留着不肯入轮回。
他这是要把地府变回从前!
腾耀双眼逐渐赤红,千百年来,他都可以由着幽去胡闹,因为那时的阴间就是炼狱,再乱也不过尔尔。但现在新秩序已然成形,幽却要利用人类的私心试图摧毁他们几百年的心血,更甚者,说不定幽还想毁掉轮回。一旦轮回被毁,世间再无人能撑得起来。
没了轮回路,又何来阴阳,人间与地狱也就没分别了。
陆渊不发一言往外走,如果幽孤注一掷要往这条不归路上走,他唯有拼死一搏。
我与你一道。
腾耀追上前挽住他的手,晨光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那是他撇不掉的宿世过往,亦是他绕不过的归途。
陆渊凝视那孤单的影子片刻,握紧了那只冰凉的手。
第46章
自打在侦探界臭了名声,老鳖就把侦探社改建成了会客的私人会所,偶尔有人上门找他办事也能更好地保护委托人的隐私。然而此刻,会所门前排起了长龙,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
腾耀问了一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小娃娃为什么来排队,娃娃说想找回上个月去远方的爸爸。
五六岁的孩子对寿命对死亡都还没有形成清晰的认知,他们只会关注得到的,却不会在意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这样的交换看似尊重委托者,本质却是不平等的剥夺。
腾耀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气冲冲往里走,被门口排队的人群死死挡住。
没看排队呢,后面排队去!
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加塞啊。
什么人啊这是,谁没点急事,这不是都排着么。
怎么还往里挤呢,有没有素质。
门口的嘈杂愈演愈烈,腾耀被包围其中,进不去也出不来。
陆渊想帮忙,可他连人群都挤不进去,又不好对这些普通人动粗,气得额角青筋直蹦。
门内,老鳖抱着肩膀靠在墙上,似笑非笑望着门口的闹剧。
他身侧的墙壁暗了暗,一个人影突兀浮现,是穿墙进来的陆渊。
老鳖欠儿欠儿地朝他招手,笑得像朵晚秋的坟头菊。
陆渊青着张脸,压着火质问:你打算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老鳖摊手:怎么能是我看热闹呢,就那阵仗,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哪能压得住。
陆渊眼角跳了跳:要不是你乱来,怎么会闹成这样。
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老鳖背靠着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你们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只会把你们当成恶人。
陆渊望向门口,腾耀不知被谁揪了头发,整个人狼狈极了,好像他成了个宣泄口,那些或求事心切或各怀鬼胎之人急迫地撕掉各自的画皮,发泄着内心最丑陋的欲望之火。
实话实讲,恶心。
陆渊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触碰内心最后的那根线。他在地府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鬼没打过交道,人也好鬼也罢,自私是谁都绕不开的业障,他自己也不例外。
这么多年的坚守,甚至拉着夜陪他一起,何尝不是他的自私在作祟。就由着这阴阳彻底崩坏又与他有何干?这并非是他的责任,他却非要扛在肩上,还为此连累了他最在意的人。
可他就是放不下,见过多少丑恶便见过多少美好,每个灵魂都有正邪两面,人之初到底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从来都没有定论。罪恶之人逃不过天理昭彰,良善之人也会在宿世中得到福报,前提是这世间的平衡能够维持。
不看不听就可以假装不存在吗?幽的声音冷冷地传进陆渊的耳朵,满满的嘲讽穿刺着陆渊已然血肉模糊的心,你有能力救他,为什么不救?就因为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些不领情的家伙只是看起来普通,其实他们每一个都能把他撕碎。如今的他也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为什么不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一想他现在有多绝望,多渴望你去救他?
我是普通人,可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抑扬顿挫的声音沉稳有力,一身凌乱的腾耀整理着衣服走进来,斜眼白楞老鳖,然后走到陆渊身前,握住陆渊不停颤抖的双手,莫慌,一切尽在掌握中。
早在出发之时,腾耀就预料到会有此类冲突,他太了解人与鬼的阴暗面,如果直接天降福气或许还有一部分人能保持理智,但当毕生渴求就在眼前却有人试图破坏时,人会释放最阴鸷的执拗,不死不休。
鬼杀人、伤人皆是重罪,他不可能让陆渊沾染此类恶名,否则再大的功绩也抵不过这累累罪孽,他与陆渊回归平凡的愿望就更难实现了。
而红了眼的人不可能听进去劝,怎么办呢?
没有什么邪火是一场暴雨浇不灭的,如果有,那就再加点看起来随时大劈活人的雷电特效。
腾耀晃晃湿漉漉的手机,调侃道:难得天气预报准一回,要不然还得让你费劲。
陆渊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腾耀嫌弃地在他唇边戳了戳,像在逗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小孩。
老鳖后槽牙磨得擦擦响:夜哥,你为什么偏要执迷不悟呢?
腾耀转过脸,温柔的笑意顷刻散尽,没有任何温度地逼视着老鳖那双泛着非人红光的豆子眼:你又为何执迷不悟非得毁了这盛世太平?
幽声嘶力竭大吼:我只想让你看清楚,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没有了地府,他们也会自取灭亡!他们不值得!
腾耀目光更冷:你也不值得我再浪费口舌。
老鳖的双瞳殷红如血,一滴赤泪从眼角滑落。
那你杀了我啊,我死了,你们便可保住这太平盛世。
老鳖掌心寒光一闪,陆渊急忙去挡,老鳖侧身避过他,将那把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匕首塞进腾耀的手里。
腾耀没接,匕首落到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腾耀的声音比那刀刃更冷:你知道我杀不死你,何必呢。
老鳖嘴角抽搐,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怪笑:是哦,你已经杀不死我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后仰懒散贴到墙上,老鳖阴笑着打量二人:那你们还来找我作甚?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世间最无用的手段。
腾耀语塞,是啊,他们来找幽做什么呢?若是谈得拢,他们兄弟二人也不至于离心至此。若是硬拼,陆渊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不想看到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拼杀个你死我活,即使三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见腾耀面色凝重,老鳖忽然大笑出声:夜哥,你无情,我这个做弟弟的却不能无义,看在你护我那么多年的情义上,我给你一个挽救天下苍生的机会。
他瞥了眼陆渊,饶有深意道:这天大的功德,我只给你,我的好哥哥。
话毕,他的目光已落在腾耀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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