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 第9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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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复又抬起了脸,她眼睫尚沾着水汽,脸上有病中的殷红,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子熠蹲下身,轻轻把她揽入了怀中。

裴远时默默往边上走了两步。

萧子熠抚摸着她垂下的发梢:“哭什么,不是很讨厌我吗?”

女孩将脸深深埋着:“还是很讨厌的。”

“讨厌你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实在不该瞒着我。”

萧子熠说:“我已经尝到苦果了。”

清清顿了顿,她小声说:“对不……”

未说出口的内容被一根手指按住了,萧子熠轻声说:“不必说这些。”

“你对我永远不必说这些。”

清清沉默了一会儿,她挣扎着起身,面对面地直视着他:“我会找到办法的。”

凉凉晨光中,少女的目光认真而坦荡,她说:“这或许很难,但我一定会去做最大努力去尝试,一定会有办法的,总不能永远需要这样的牺牲。”

萧子熠轻叹了一口气:“嗯。”

风中有新鲜花草的气息,一天前,这片山谷还几乎寸草不生,在地底下的秽物被拔除后,这里一夜之间便又冒出了柔嫩草叶。

世间万物总是这样循环更替,它们的生命沉默而坚韧,即使在最荒凉的所在,也能扎根焕发新的生机。

想到这些,清清又微微地笑了,她一个早上又哭又笑,十分狼狈,但她现在就是情不自禁想露出笑容。

她相信绝境之处仍有路途,就像贫瘠空谷里也能长出花朵。

“师兄,”她微笑着说,“保重。”

萧子熠深深地凝视她。

“保重。”他说完了这句,转身掠出,衣袍翩跹,飘然消失在山野之间。

风仍在吹着,天幕逐渐显现出透蓝,高耸的悬崖之上,只有两个人在站着。

良久,清清迈出一步,身形摇晃,似有些站不稳。

立刻有人扶住了她的肩,她偏过头,长叹了一声。

“怎么就受了风寒,我身体几时这么差。”她低低地抱怨。

裴远时道:“莫鸠说这和情绪过于激烈起伏有关。”

“如此,”清清说,“等病好了,我们就回小霜观。”

裴远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缓步走在山林之中。

少年的额发轻轻飘拂,身上的味道干净又清新,清清将头靠在他胸前,深深地嗅闻,只有这个味道最让她安心。

又有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问:“我抱了他,你不会不高兴吧?”

“师姐心里,我就那么小气吗?”

“是呀。”

“……我不介意的。”

“那就好。”清清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就又要沉入梦乡。

头顶传来少年的低语,他说:“世上能多一个人这样爱护你……”

“我为什么不高兴。”

清清这场病生了很久。

反反复复地发热,头疼如影随形,不住地咳嗽,嗓音嘶哑,进食都尤为困难。

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昏睡,因为清醒必然伴随着剧烈的头疼,脑中仿佛有铁锤在敲打,能让她生生疼晕过去。

莫鸠诊了又诊,探了又探,最后连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怪哉,从各类症状来看,分明是普通风寒。道长体质不错,本不该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好转,莫非这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疑难杂症?”

药一副一副地灌,针灸之类也用上,清清仍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无比,远不如往日活力。

她昏睡的时候基本都在做梦,梦中主角有时还会是其他人。

她梦见自己成了吴恒,站在满地血腥的院子中,围墙外传来阵阵爆竹笑语,而自己脚下确实滚落一地的残肢断臂。

场景又变成繁华熙攘的长安街道,她坐在二楼窗边往下漫不经心地一瞥,正正看到了春风中满眼冷漠的少年。于是她便晓得,此时她是十多年前的清竹居士。

有时候,她又身在大山部落之中,但说的语言连自己都听不懂,她赤着脚在冰凉石子路上跑过,努力爬上树干,去摘枝叶间的果实。直到有人在树下呼唤,才低头去看。

呼唤的人是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古拉玉,于是她惊觉,她现在是作为古拉丹活着。

还有时候,她化作一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人,缓步走过青石搭建的祭台。祭台之下,万千信徒匍匐在地,向她献上最虔诚的呼唤。

“蒙阶盖丽……世上最后的神明……”

一声又一声,在大山之间回荡,她站立在高台之上,感受到睥睨万物的傲然,和征服了一切过后的百无聊赖。

桩桩件件,细节如此生动。在梦里的清清很难意识到这是梦,她好像真正体会着他们的人生,品尝过他们的喜怒哀乐,自然醒来以后,也久久沉浸在他们的情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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