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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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被雨水打的眼角微微发红,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让杨休羡不由自主地捏起了拳头。

指甲扣在掌心里,让人疼痛,也让人清醒。

这一去他就是真正的锦衣卫了。

杨休羡低声说道。

雨声太大,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真正的锦衣卫皇上的鹰犬,皇权的刀剑。

邓翔的脸色也很不好。

万达是他奉命从霸州县城接回北京的。

邓翔不否认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就是冲着他万娘娘弟弟的身份去主动接近讨好的。

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泥人都要带上几分人气,何况是和这么一个开朗善良的少年相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小万大人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小万大人。每天弄点好吃的好喝的,偶然破点小案子,和兄弟们嘻嘻哈哈混一天算一天。

少年终究要长大的。

杨休羡放开被自己捏的生疼的手掌,跨上旁边校尉牵过来的骏马。

走!回北镇抚司!

随着杨休羡一声令下,十几名缇骑纷纷跨上马背。

被狂风吹乱的火炬反射出他们身侧佩刀上凌冽的寒光,高举着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北镇抚司衙门旗帜的缇骑呼啸着穿街过巷,所到之处皆是门户紧闭,连恶犬都乖乖停止了夜里的吠嚣。

策马冲破千万条雨丝,万达眯着眼睛,抹了一把冻得冰冷的脸。

他告诉自己。

这一去,就不能回头了。

北镇抚司后衙

穿上所里备着的干净布罩甲和襕袍,万达对着镜子,慢慢系着头上的黑色大帽的绳子。

大人,杨千户和邓总旗已经在诏狱里等您了。

高会走到他的背后,为他整了整后领。

走吧。

万达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去诏狱。

让人闻风丧胆的诏狱位于北镇抚司衙门最阴暗的北面。头一回上值的那天,万达曾经被邓翔带着走到门口,结果连门槛都没踏进去,屁滚尿流地吓跑了。

平日里虽然天天泡在衙门内,万达却是连诏狱的门口都不敢经过,更罔论打量一二。

前头有力士提着灯引路,后面是撑着伞的高会,万达听着雨幕中自己新换上的皮靴踩在青石板路面上的声音,清晰地仿佛直接踏进心脏。

大人,小心脚下。

不知道经过多少年风雨洗刷的诏狱石门已经被打开,万达刚踏入没几步,就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不由得脚下一顿。

回去给大人取件披风来。

高会转头吩咐一边的持剑力士。

大人,这诏狱一半是建在地底下的,平日不见天日,所以冷的很。大人第一次来,又是雨天,还是多穿两件好。免得着了寒气,伤到自己。

接过力士匆忙送来的棉质披风,高会一边帮万达系上一边小声地说道。

你今天怎么对我那么好?

万达突然问道。

这可是个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物,只会说多喝热水安慰别人的大直男。

是属下多嘴了。

高会手指一顿,退到一边。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走进昭狱时的那一天。

第二天,就因为受了风寒,高烧不起,不得不请了一天的病假。

当年的自己身壮如牛都是这样,更不要说如此单薄的小万千户。

谢谢,走吧。

万达拍了拍高会的肩膀,从他的身侧走过。

这诏狱果然是阴森无比,越往里走,越问道一股浓重的夹杂着腐臭气味的血腥之气。

两边的甬道是用大块的石材搭建的,石块和石块之间的缝隙就连最尖锐的匕首都插不进分毫。

进出只有正门一个口子,没有一扇窗户。想要越狱跳窗,或是挖地道逃跑,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且不说这诏狱一半都在地下,无处逃生。就算挖开了这厚实的石块,后面也是整面灌了水银的墙壁,到时候水银如同河流一样倒灌入内,等于是自寻死路。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了关押犯人的监狱。

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外头是四面透风的木制栏杆,里面胡乱铺着稻草的监狱不同。锦衣卫监狱也是四面高墙,其中面上留下一扇打了几个出气空洞的铁门。

很少有单间,基本上都是狭隘的空间里关押了十几个犯人。即便已经到了深秋,但都穿着单薄的,已经辨别不出本来颜色的牢衣。在狱中,也都带着重重的栲枷。

牢内不准生火,只有身下薄薄的,已经彻底发霉腐烂的稻草可以取暖。

因为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故而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

明朝也没有什么人文关怀和放风时间,冻死饿死,或者得病死在诏狱里的人不计其数。

据说直到天顺年间,因为诏狱的死亡率实在太高,英宗皇帝才不得不下旨,规定犯人每天都可以得到一升米的伙食。

在此之前,若没有家人前往北镇抚司交钱,那犯人就连基本的饮食饮水都无法保证。

一阵阵恶臭从那看不到尽头的监狱中涌出,汇集到了一起,让万达一下子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大人!

高会上前一步扶住他,万达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根,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

大人这边走吧。

高会扶着万达往刑房那边走去。

刑房门口烧着的铁盆上,架着一排烙铁。火光把空气都炙的扭曲了。

一个校尉用手巾包住的一根烧红的铁块,往一个上身赤裸,被吊在刑架上的老年男子身上烫去。

啊!!畜生!你们这些畜生!鹰犬!狗贼!

万达踏入刑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残酷血腥的一幕。

老人胸前的皮肉完全绽开,空气中甚至带着一股烧焦的烤肉的味道。

万达想,他会有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烧烤了吧。

骂,随便骂。

杨休羡背对着大门,坐在一张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旁边是正在记录口供的小吏。

马大人喜欢骂人,就先骂个痛快。骂完之后,还是说说案子吧。假银子是在哪里造的?又如何进入了户部银库?

捧着一杯香茶,杨休羡冷笑着说道,没关系,今天才第一个晚上而已。马大人怕是不知道,锦衣卫诏狱最常用的刑具有十八种。今天这个烙铁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大人先体验体验。

放下茶杯,杨休羡掰着手指,笑着数道,还有梳洗、灌鼻、钉指,等等马大人喜欢那种?告诉杨某,杨某一定找北镇抚司里最好的好手给您上刑。

畜生

马侍郎抬起已经被打的面目模糊的脸,依然不依不挠地骂着。

弹琵琶吧!还是弹琵琶适合马大人。

杨休羡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墙上挂着的火炬映出他俊美的面孔,像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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