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1 / 2)
她们都是扬州人,是王员外特意从老家扬州买来的瘦马,长得如何先不必说,就这一口苏白昆腔,真个广西地界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卢知府今年六十有余,孙子都要成亲了。用他的话来说,对于女色早就没什么兴趣,不过就好些昆腔,好些古玩,更加好些姣童罢了。
既然如此,汪正等人当然要投其所好。
那两个女孩子远在水中唱着,卢姥爷身边站着的那个,就是和她们一块送来的男孩子了。
听杨休羡和邱子晋说,这个卢姥爷祖籍闽南。
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特别好南风。
那边的男子在成亲之前,通常都会结交契兄契弟。甚至有父母做主,给自己儿子结契的。事先要问过生辰八字,对方人品,然后举行仪式。
这些契兄弟,行动生活与夫妻无异,据说也行夫妻之实。但是偏偏又不耽误人家娶妻生子,求学上进
把北方人万达听得一愣愣的,只能感叹南方儿女多奇志了。
最让万达听得叹为观止的是,这些人的子女也互相认作亲戚。彼此之间往来,亲如一家。
整个闽地风气如此,外人瞠目结舌,本地人却引以为常,还觉得外地人没见识呢。
月中的时候,经过两位王姑娘的私奔事件,万达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经历过一次洗涤了。
谁知道灵魂的冲刷,通常都是不嫌多的。现在看到这个卢老爷子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还拉着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小弟弟的手,一口一个阿弟,万达觉得自己要吐了。
大明朝的同志们,能不能不要那么猛。
六百年前,我国的搞基大业就进行得如此红红火火了嘛?
想到这里,万达不由得心中一动。眼神止不住地往假山那边埋伏着的地方看去。
不过下一刻,他就有些动摇了。
算了算了,这种儿女私情,还是等广西这边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杨休羡心中所想。
被王家两位姑娘惊世骇俗的举动震撼到的北镇抚司杨大人,决定等一回了京城,就向万达表达心意。
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应该不是单相思。
仆人们逐次将七八碟酒菜和点心布到桌上,准备转身离开。万达和梅千张互视一眼,想着怎么寻个由头好留下来听这些人说话。
梅千张到底更有些江湖经验,他熟络地拿起酒壶,走到卢知府身边,挨个给众人倒酒。
万达则厚着脸皮站在汪正的身后,讨好地对着卢老爷笑着。
卢知府搂着怀里的漂亮男孩子,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记得他俩确实是府中的仆人,平日里常听管家说他们不是正经孩子,有些教不好。
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年轻男子,长得也算清秀,站在这里也不算煞风景。
卢老爷心想:心想这两人必定知道老爷我的癖好,这是主动来表现来的,忍不住猥琐地嘿嘿一笑。
遂也就让他们站在这里给众人添酒添菜,不多说什么了。
卢老爷,这几个孩子,您可还受用?
汪正坐在卢知府的下首,端起酒杯问道。
受用,特别受用。
卢老爷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梅千张机灵地马上为他添上,卢老爷满意地看了看他,心想平日里没看出来,竟是个知冷知热的好苗子啊。
梅千张被他看的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倒完酒就站回后头,和万达交换了一个寒毛直竖的表情。
这次汪某和王员外前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关于盐引的事情。
汪正看了一眼还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员外,有些后悔今天带着他一起来的。
说起来这个王员外,虽然女儿和侄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受打击。
不过更加让他受打击的,是当天夜里,他拖着一身病躯和管家王忠在收拾书房的时候,找了半天,居然发现那几本至关重要的账本不见了。
那几本东西,可不止关系着他在广西的生意,更是和州府,县衙,以及京中的官员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落入旁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吓得挑灯翻找,恨不得把书房都翻过来,也没有找到。
与之相比,女儿那点破事算得了什么。
两人忙碌了一夜,最后王员外实在坚持不住,下半夜回到房里小睡了一回儿。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管家说东西找到了,就在那个之前被小姐推倒的大瓷瓶里。
今天早上发现的。
王员外当时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转身开始张罗寻找那两个死丫头的事情。
不过这几天以来,他却越发不安起来。
他记得那天他分明也是朝那个大瓷瓶里看过的,甚至把手都伸进去掏过,当时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
更让王员外心惊的是,他每次记完账,都会在最后写字的那一页,夹一根胡须进去。如果下次打开,不见了那胡须,就知道必然是落入过别人的手中,要做好提防的准备。
但是这些失而复得的账册里,却没有胡须。
虽然他不排除是那两个丫头在把书房搅乱得一团乱的时候,夹在册子里的胡须失落了。
而且等了将近半个月,也不见得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叫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短短时间内,竟是瘦了一圈。
他这里百般纠结,旁人却只当他是丢了女儿心急如焚。
汪正暗示了好多次,让他给县老爷还有知府大人敬酒,结果他一直无动于衷。教汪正也无可奈何,只能感叹今天自己失算了。
盐引不是早就发了么?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这群一身铜臭的商人却不谈风月,谈些糟心的话题,让人好不蒿恼。
是,是,是汪某失言了。
汪正赔罪,自饮一杯。
盐引虽然已经在手,但是我和王员外等待守支,已经等了差不多将近一年了。倒不是我们着急,而是各地的下家都催促不已。实在教我等为难。
前文所有赘述,大明朝的盐务,从开国到成化元年采取的是开中法。
按照开中法,贩卖食盐一共分为三步:报中,守支以及最后一步市易。
报中就是盐商根据朝廷榜文要求,将粮草运到边军驻防之地,以获得盐引凭证。
守支是第二步,盐商凭借盐引,去盐场支取对应的食盐。
之后,才是将食盐贩卖市场中去,也就是所谓的市易。
按照广西的地理位置,此地有两个海北盐场,分别位于雷州和廉州。
去年秋季,王员外和汪正早就将远超定额的粮草、布匹分别运到了州府府库和边军府库。盐引的话,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才发下来。
算起来从粮草备齐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海北的两个盐场都没有将对应分量的私盐发出,导致他们迟迟无法外出交易。
汪大当家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老夫故意压着不放盐给你们么?你们不过才等了一年而已。北边那几个盐场,等守支等上三年五载,乃至十年八年也很寻常啊。
是啊,毕竟朝廷可以滥发盐引,但是灶户们一年也只能生产那么点盐,大家都要排着队呢,不止你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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