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1 / 2)
那件事,确实是吴嘉义让我做的。
总算牵扯到吴嘉义了,孟钊问:吴嘉义怎么跟你说的?
就在发布会的前一天,吴嘉义来找我,希望我能按他的指示来做事,派一名记者在发布会上公开质疑警方。起初我也拒绝过,暗笼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济电视台在这个时候跟警方唱反调,很可能会牵连到我。但吴嘉义暗示我,吴韦函已经把我的事都告诉他了,我所性侵的那些女孩,基本上都是未成年,如果这件事我不同意合作,那很快就会有人将我举报给警方
说到这里,赵咏年似乎开始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继续说:他还让我不要过于担心,说我只需要指定一名合适的记者人选,他会给那位记者一大笔钱,到时候警方只会怀疑记者被收买,而不会牵连到我头上。我进退两难,如果协助他,我还有一丝希望,如果和他唱反调,我知道吴嘉义这个人,他一定会举报我。权衡再三后,我只好答应了他,也想着赌一把,希望警方能像他说的那样,怀疑那名记者被吴嘉义收买。
郑咏年连声叹气,看上去悔不当初。孟钊看着他,猜测他是从哪一步开始后悔的,是后悔自己几天前不该答应吴嘉义的这场媒体策划?还是后悔不该接受吴韦函的性贿赂?亦或者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名利,接受吴嘉义最初投放到明济电视台的那笔巨额广告费?
在吴嘉义最后找你这次,也没透露他和暗笼之间的关系?孟钊继续问。
没有,他只说这是吴韦函告诉他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他儿子。
已经将郑咏年成功逮捕了,居然还是无法找到吴嘉义的直接罪证,孟钊不由地有些焦躁,看着郑咏年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吴嘉义有没有透露过任何跟暗笼有关的联系。
这件事情,确实从头到尾都是吴韦函跟我联系的,你说暗笼跟吴嘉义之间有没有联系,我也确实觉得有,但这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孟警官,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没有必要还为吴嘉义说话,我说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丝毫隐瞒。
孟钊沉默下来。从郑咏年此刻的神情来看,他确实没有撒谎。看来吴嘉义的确老奸巨猾,在整个暗笼运作过程中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对于吴氏父子来说,这也的确是最明智的做法。没有比父子亲情更牢靠的关系,吴韦函被关在看守所里,一句话也不肯说,就是因为这对罪恶的父子之间早已打成默契共识
只要吴嘉义不倒台,吴氏企业安然运行,那吴韦函就算犯下天大罪行,吴嘉义也会想法设法在背后为他竭力运作,帮他减罪减刑。
拿不到吴嘉义的直接罪证,但审讯却还是要继续下去。
你还知道其他暗笼的客户吗?孟钊继续问。
不知道,吴韦函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做了这种事,当然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所以每次吴韦函都是单独联系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对其他人也应该一样。
孟钊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逐渐隆起。没想到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却什么关键性的证据都没有拿到,他只想冲到吴嘉义和吴韦函面前狠狠把他们揍一顿,但此刻,他只能将这愤怒的一拳重重砸向郑永年的病床。
砰的一声,整个病床都在颤抖,见郑永年被吓了一跳,孟钊冷笑一声,然后站起身,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在病房内来回地踱步,努力回想着刚刚郑永年话中的每一个细节,以期找到其他线索。突然,他停下脚步,坐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郑咏年,问道:要对照顾他儿子的老朋友们表示感谢,那天的饭局,除了你,还有谁?
郑咏年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嘉银医疗器械的李运才,还有一个是临江药业的老总杜海。
临江药业?之前自己去调查过临江药业,是因为什么事来着一时没能想起来,孟钊下意识看向陆时琛。
他看到陆时琛的神情微微一变,随即,陆成泽的声音出现在他脑中:临江药业你们知道吧?那是浩泽的第一个大客户,浩泽当时遭遇财务危机,只能开始接手一些法务外包工作,而临江药业正是跟浩泽签订合同的第一家客户。签合同当天,临江老总杜海提出的要求,便是帮他朋友接手吴韦函校园暴力案。
是当时自己去找陆成泽调查赵桐那起校园暴力案件时,陆成泽提供的信息!吴嘉义就是通过临江药业这个媒介,让陆成泽挂名了吴韦函的律师!
孟钊站起身,给一直在局里待命的张潮拨通电话:潮哥,再对比两个人,嘉银医疗器械的李运才,还有临江药业的老总任海。
孟钊没急着挂电话,等待比对结果时,他琢磨了一下陆时琛刚刚的那个微表情。
那天在陆成泽办公室,陆时琛也在场,也听到了临江药业的事情刚刚那个几不可察的微表情代表什么?是震惊,还是说陆时琛想到了什么?
这时,张潮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对上了,暗笼客户里有这两个人没错。
成,辛苦了潮哥。
都不容易,张潮道,我今晚就睡宿舍了,有事随时联系。
好。孟钊挂了电话,又给局里值班的人拨过电话,让他们立刻安排人逮捕李运才和任海。
挂断电话,一直郁结在胸腔的那口气总算散了一些,孟钊呼出一口气,虽然没有找到吴嘉义的直接罪证,但暗笼客户名单总算有了眉目,眼下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地挖出暗笼深埋地底的罪恶根基。
孟钊将手机收起来,问了郑咏年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今天逃跑?
发布会之后,我那几天一直有些不安,就想给吴嘉义打电话问问情况怎么样了,他连着几天都没接电话,我就想去他家里看看。郑咏年说,但今天下午我开车到了他家附近,发现他家周围似乎已经被警方监控起来了,我就觉得离事情败露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这才想着立刻出国,逃避警方的抓捕。
所有问题都问完,孟钊站起身,对负责看管郑咏年的两名警察道:把他看好了,如果医生说没什么事了,就尽快送回局里。
是,孟队。两名警察应道。
孟钊跟陆时琛、周其阳打算走出病房,正当他的手握上门把手时,郑永年突然开了口,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孟警官,我这算是在赎罪吗?
孟钊转头看着郑咏年,那一瞬他眼神冰冷,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他沉声道: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没你女儿大。如果你是其中某一位女孩的父亲,你能不能把这算作是一种赎罪?在你踏入黑暗的这一刻,你就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郑咏年沉默了几秒,戴着手铐的两只手缓缓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是该死,我该死
突然,郑咏年一头撞向病床一侧的墙壁,但因为刚刚跳楼自杀时受过伤,他的身体已使不出多少力气,额头虽鲜血直流,却也没有丧失意识。看护的警察立刻上前控制住他,另一位则赶紧叫来医生为他包扎。
你就一辈子活在愧疚与自责中吧。孟钊说完,走出了病房。陆时琛落后他一步,回头看了郑咏年一眼,那目光落在郑咏年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但他没有说话,转身跟上了孟钊。
出了门,孟钊做了个深呼吸,将自己刚刚的愤怒从这口气里呼出去:终于审完了,郑咏年虽然也是个混蛋,但和吴嘉义、吴韦函多少还有点不一样,起码还知道愧疚。
陆时琛想到郑咏年最后的那个表情,继而又想到了一些别的,重复道:愧疚
就是说,为自己所做的事而内心煎熬、痛苦。孟钊没在意地为他解释了一句,继续往前走着。
陆时琛走在他旁边: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会因为郑咏年的愧疚而原谅他?
原谅?孟钊嗤笑一声,语气却很坚定,有些事啊,永远都不可能原谅。
陆时琛没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和孟钊并排向外走。
室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星,几人走出大厅,微凉雨星落到脸上,让人觉得挺舒服。
孟钊对着夜色深呼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肩颈:走吧陆顾问,总算能吃上饭了,小周跟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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