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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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上的铁挂锁并没有锈迹,应该是新买来装上的。

林三千扣住锁环中央固定住锁头,用石块精准砸向锁孔上方。

“别怕。”

柜子不停摇晃,林三千安抚道,“很快就好。”

十五年前被锁在柜子里的他听过同样的话。

柜子里的人似被这句话安抚了,停止了挣动,杂物间里只有“咣咣”的声响和林三千同样剧烈的心跳。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柜子里是不是锁着另一个空间的、十五年前的自己。

但他很快就将这个离谱的念头赶出脑海,这种不切实际的剧情只可能发生在科幻作品里。

不到五分钟,廉价的锁头被砸落在地,林三千像个惴惴不安等待答案揭晓的人,几乎用尽气力拉开轻飘飘的衣柜门。

晨光照进密闭空间,当他和柜子里的女孩视线相交时,心中大石坠下的瞬间,心底也溅起一丝他不愿承认的失落。

柜子里并不是他幻想的答案。

女孩手腕和脚踝被麻绳牢牢捆住,嘴上严实的封了胶布,脸被眼泪和汗水浸得湿透,充满恐惧的眼睛在向林三千求救。

又一个无辜可怜、同样被福利院伙伴霸凌的女孩。

“别怕,我来帮你。”

林三千冷静的语气像一针强效镇定剂,女孩子身体不再发抖,眼中的恐惧也散了去,可眼泪却决堤似的滚落不停。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先前的害怕尽数化作委屈,最后通过眼泪排解。

林三千轻手轻脚替她解开手脚的麻绳,撕掉嘴上的胶布,将手脚发软的女孩从柜子里救出来后,立刻联络了福利院负责人柯媛。

柯媛和医务室工作人员在十分钟内赶到,他们很快给女孩检查并处理了伤口,柯媛则很耐心的对女孩进行询问及心理疏导,她温和的语气及专业的姿态在十多年前的福利院几乎可以说不存在的。

“这女孩名叫蔡果,是三年前进来的,她母亲生前在地下酒吧从事特殊服务行业,不小心有了她,没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母亲在她九岁那年染病过世了,也查不到她别的亲人,之后女孩就被送到这儿…”

柯媛压低声音给林三千解释,深深叹了口气,“按理说,这样的家庭信息是不允许透露的,可你知道,最难封住的就是流言八卦,福利院很多孩子知道蔡果的家庭背景,他们以此为理由欺负她,对她的成长很不利。”

“我们尝试过让她离开熟人多的地方,到远一些的福利院去,可因为手续上的麻烦都失败了,也找不到愿意领养的人,只能在监督上加大力度,可不幸还是发生了。”

“她很优秀,连续两年学期成绩都是福利院里同届第一,在绘画上天赋过人,只可惜我们没有很好的资源让她学习深造,性格上也很乖巧,可就因为太乖巧了不知道反击…不过像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林三千看了眼沉默着泪流不止的小女孩子,思考片刻,打电话给冬都的同事白图南。

白教授没有自己的小孩,一直计划着想要领养个女孩子,林三千在电话里简单的说明了蔡果的情况后,又将从柯媛那获得蔡果的全部资料传真给了她,白图南在了解后对领养蔡果这件事十分上心,几乎当即做了领养决定,立刻买机票来福利院一趟。

“林老师,这两天麻烦你帮我照看照看,我今天动身明晚才能到,”白图南向来是雷厉风行的女性,现在赶上心仪的小女孩片刻不愿多等,“不准让人截胡啊。”她开玩笑叮嘱了一句。

林三千:“没问题,路上注意安全。”

根据他对白图南的了解,这件事可以说已经定下了。

柯媛又对蔡果进行了一些询问,在她的鼓励下,蔡果指认出霸凌她的几个女生。

因为施暴者年龄较小,相关部门取证后,只得将事件的处理权交给福利院。

而现在的福利院也不似当年,断食禁闭挨鞭子的规矩已经彻底废除,只能对犯错的孩子进行思想教育和劳动惩罚。

“对于这类事,我们虽然尽量做到避免不幸的发生,可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柯媛眉头不展,对这类暴力事件成年人也很棘手。

蔡果刚开始不怎么讲话,等陆陆续续调查治疗结束后,她扯了扯林三千的袖子:“哥哥,可以领养我吗,我只要去到别的城市就好了,我很好养活的…”

她声音轻轻的,望向林三千的眼里满是祈求。

林三千蹲下身子,保持和她平视的状态,耐心的说:“我不符合领养你的条件,但不用担心,应该很快就有靠谱的姐姐把你接回家。”

作为年轻的成年男性,他是没办法领养女孩子的,而且他也没有养好孩子的信心。

蔡果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真的吗?”

林三千点头:“很快,在这里的噩梦就结束了,你会有新的生活。”

情绪稳定下来的蔡果被送去用早饭,柯媛松了口气:“林教授,这次多亏了你发现得早,不过…”

柯媛迟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一大早的…你会来到这里…毕竟这属于福利院的拆迁区域,过来并不方便。”

其实她想说的是,整片西区已经用护栏封了起来,大早晨出现在这里也太诡异了…

林三千对上柯媛藏着质问的视线,脸上表现出令人信服的抱歉和为难:“私自到拆迁区、违反了福利院的规定我很抱歉,因为想起了一些以前在福利院的事,没睡着,天亮的时候就想走一走散心,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他很合时宜的顿了顿,“大概十五年前,也是在这间屋子,我和蔡果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柯媛惊讶的张了张嘴,因为对方语气过于轻描淡写,她一下子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只神色难过的摇摇头:“希望这样的事永远不要再发生在孩子们身上。”

她也一下子理解了林三千来杂物间的举动,便没再多问什么。

“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些。”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当时被救及时,也没什么大碍。”

在他的记忆里,当时救他的人是「蓝」。

虽然这些可能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但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做好重新回归平静生活的准备。

而且这场“病”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犯病”幻想「蓝」的再次出现,他不会专程来一趟福利院,更不会在天不亮时来到杂物间,这个被欺凌的女孩也不会这么快被人找到。

下午,林三千前往西郊公墓。

这天是母亲的忌日,路上他买束蓝色绣球花,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鲜花。

林三千沿着小路穿过橡树林,一路上树影森森,斑斑驳驳割裂他落在地上的影子。

那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但这次他不像之前那样停下来寻找视线来源,而是加快步伐直接无视这种“错觉”。

在离开福利院之前,他母亲被下葬在荒墓区。

林夫人将他带走后,也给他母亲墓地迁了址,西郊公墓是夏城价格最昂贵的墓地,每周有护墓工人清理维护,永远干净肃穆,即使长久没有家人朋友打理,也不会杂草丛生。

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人记得他母亲,所以只有他自己会来墓园悼念。

而这天,一束新鲜的绣球花放在他母亲的墓碑前。

日光下的绣球花干燥艳丽,应该是昨晚那场冰雹结束后才摆上来的。

这束花和林三千拿在手里的花几乎一模一样。

早上有人来看过母亲吗?到底会是谁?

对方还知道母亲生前的喜好,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吧?可这么多年来,林三千从不清楚母亲生前有个这样亲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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