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罢了,你要跟就跟吧。”
一边说着,一边俯身下去,在宴珂掌心塞了几枚纸兽并符纸。
“拿好。”季雪庭在宴珂身上甩了一道仙诀以护他周全,忽然察觉到宴珂痴痴看着他的那道目光。
“……便是遇到他人,我也都会送上符纸灵诀,以免他们遇到什么不测。这并非是对你有什么偏宠。”
季雪庭赶忙补充道,为了避嫌,他的语气也可以冷淡了几分。
偏偏他都这般说了,那宴珂看着他,反而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来。
“我知道。”
宴珂甜蜜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底眉梢,竟然溢满了一种近乎癫狂般的甜蜜与满足,只不过此时季雪庭早已转身,唯一看到这一点异样的只有鲁仁。
人生中绝大多数都只与文书与考试打交道的前天界第一甲等仙官,却在这人间少年身上捕捉到了一点让他头皮发麻的扭曲感,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再去仔细端详宴珂,那人身上却只有温顺可人的乖巧,半点不见古怪。
鲁仁还待细看,季雪庭这时候已经走出去几步,见那两人都没赶上来,连忙回头唤他。
“鲁仙友,怎么了?”
“无事。”
鲁仁怔了怔,随后便抹了把脸,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安,带着宴珂连忙跟上了季雪庭的脚步。
三人一行要护着彼此不至于走散,走起来就愈发需要小心谨慎。
好在到了长街尽头,戏台上演的戏码总算不再是雪君莲华相关,多是些老掉牙的青州传闻旧事,围观群众少了许多,季雪庭三人赶起路来一下子就要轻松了许多。
只不过正在他们准备上台阶前往山神庙时,季雪庭忽然顿住了脚步,站在一个小而简陋的戏台前驻足观看起来。
那戏台……甚至说是戏台都勉强,不过是个一人高的竹架子,周围糊着红纸,中间的“戏台”也就两尺多宽。这样笑的戏台,能在上面唱戏的自然不可能是活人,而是几个做得粗糙可笑的傀儡:用山核桃壳做头,削尖的竹签做骨架,花纸做衣。小傀儡的面容丑陋,山核桃壳坑坑洼洼,甚至都没有打磨光滑,紫红的嘴几乎要歪到耳朵下面,涂白的脸上满是孔洞,唯独那一双眼睛,却出奇的生动,仿佛活人一般滴溜溜直转。
而这简陋可笑的傀儡戏,演的东西却颇为稀奇,乃是关于这瀛山的一个传说——
说这瀛山之下,镇压着一只格外恐怖嚣张的天魔,被镇压之后依旧魔气外泄,导致瀛山方圆数十里民不聊生,妖孽横行。
偏偏瀛山此地灵气稀薄,便是民众万般恳求上天,求仙佛解决这天魔之灾,也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有游方道士偶然路过此地,透给青州百姓一个办法。
原来,这天魔的魔气,其实可用灵兽的祥瑞之气给抵消掉,而这其中,又以一种名为“虹行”灵兽最为相宜。这种灵兽乃是天生天养的山野之神,身披五色光,毛白,状如鹿,可日行万八千里,行云布虹。
戏台上的“乡民”傀儡们听得那道士的话,忽然齐齐乱跳起来,只往那道士傀儡身上扑去,叫骂着,说那道士故意取笑捉弄他们。
那虹行灵兽既然可以日行万八千里,又怎么可能被孱弱无能的凡人捕捉?
道士傀儡在戏台被打得抱头鼠窜,好不滑稽。一番嬉笑怒骂之后,他才告诉山民们,虹行有个弱点——若是在月明之时将小儿缚在巨石之上,任其哭嚎,听到孩童哭喊后的虹行便会自行降落。这时再让那小儿哄着虹行褪去自己的鹿皮,化为人形去安抚他们,作为天性善良的灵兽,虹行也会乖乖照办。
若是在这时候藏起它的鹿皮,它就只能化为人形,困于原地,再无法逃走。
【“此法甚好!此法甚好!我青州之民有救了!”】
【“先生高明!高明啊!”】
……
台上那丑陋而简陋的傀儡狂喜乱舞,纷纷嬉笑。
说来也奇怪,这傀儡戏台如此简陋,甚至连灯笼都没得一个,只用了几只持明烛勉强照明而已,可那躲在戏台后面操控之人,口技却十分精湛。
那些山民们动作无比僵硬,可口中欢喜喊叫却翩翩如生,只得听得……
听的人毛骨悚然,背后发冷。
鲁仁原本只是因为季雪庭在那戏台子前逗留,才漫不经心凑上前去,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全神贯注,将全部精神都投注在了这样简陋可笑的傀儡戏中。
这时候眼看着那些山民们计划着上山诱捕灵兽虹行,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回过神来之后,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戏台的蹊跷。
不等他动作,季雪庭早已提剑,无声无息地走向戏台后面那操控傀儡之人。
然而,他一拍那人肩膀,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觉怀中一重。
那人竟然已经先行倒了下来。
而季雪庭在低头看到那人的容貌之后,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季仙友?”
鲁仁连忙走上前去,待看到那人之后,他也与季雪庭一样,呆了片刻。
“这,这是……”
笑嘻嘻的脸,无比僵硬的笑容,涂得鲜红的嘴唇和红晕,外加只有一条缝隙的眼睛。
那人的头颅不过是颗戴着面具的木球。
而身体……也不过是一具粗糙到极点的傀儡。
简直就像是先前在戏台上蹦跳不休的丑陋傀儡的放大版一样,这傀儡不过是竹子与纸糊出来的玩意——甚至就连棺材铺里的许多纸人,都比它做得精致一些。
可是方才,鲁仁却分明听到了那些傀儡的声音,从它的身上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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