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却走散的人啊(1 / 2)
上海警察局。
钱义凡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在黑色的办公桌上不断地晃动着。敞开的警察服里是白色的衬衣。
绿色灯罩的台灯发出昏暗的光芒。
突然黑色的电话响动起来。
“噗——”被咀嚼了许久的口香糖被这个刚上任不久的警察局局长吐了出来。
消瘦的手抓起电话,漫不经心地说道“哪个?”
电话那端传来许明嵩的声音。
“钱老弟,大当家的说了,把那小子暂时放了,事情差不多了。”
本放在桌子上不断晃动的腿停止了动作,猛然收了回来。
钱义凡不甘心地站了起来,道“林家和许家是世仇,难道大当家的已经想开了?”
电话那端,许明嵩亦是不甘心,低声道“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水要一口一口的喝。”
钱义凡将电话放下,坐在椅子上,双手开始摆弄一支钢笔。
片刻后,这个麻杆一样的男人阴狠地笑道“放,一定放。”
……
潘公馆。
烟雾缭绕中,四个身穿锦缎旗袍的女人揉搓着一块块骨瓷的麻将块。
麻将块碰撞的声音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耳里是这一世最美妙的声音。自从几年前嫁进钱家,自己有多少的时月是在麻将桌上度过的?
年轻的自己像一个萎靡的蔷薇周旋在一群老女人中。每日叼着香烟,听着女人们炫耀着自家男人新买的钻戒,显摆着自己男人又步步高升。
除了年龄和娇好的面容,自己没有任何可彰显于人前的。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埋葬在香烟,麻将中吗?
“哎呦,群玉,想什么呢?”一个三十多岁,手指上戴着几个大钻戒的女人关切地问道。
方群玉扭动了一下纤细的腰,熟练地摸出一张麻将,丢了出去。
“没想什么。”
一个满头大波浪,香水味刺鼻的年约四十的女人朝众人神秘地一笑。
“我们家老董从国外带回了神秘的宝贝,我和你们是多年的好姐妹,所以——”
几个官太太立即来了兴致,尽管摸着麻将的手并没有停下,但眼中明显露出迫切求解的神色。
三个细长的玻璃瓶被从桌子下拿了出来。
“罗太太,这是什么?”戴着几个大钻戒的女人不解地问道。
被称呼为罗太太的女人得意地笑道“这啊,是美国最新的,那个帮助男人的——”
众人会心一笑。
满头大波浪的罗太太给每人分了一个玻璃瓶,叮嘱道“好东西要拿来分享。每天偷偷给自家男人放上那么一点儿,那是醉生梦死啊。但是切记,这东西超过三片,那是要出人命的。”
方群玉将玻璃瓶放进随身背的女士坤包里。
麻将声再次响起,柔兰一样的手指将嘴里的香烟夹起,轻轻磕打烟灰。
烟雾缭绕中,她仿佛看到一池碧绿的荷塘,自己深爱的那个男子身穿长袍站在亭子里,手中捧着一本线装书。
眼泪在心中流动着。
忽然,一个温婉的女子走进这美好的画面中。女子轻声道“大少爷还没有教水芸之前那首诗呢。”
太过心痛和嫉恨,“咳咳——”方群玉连续咳嗽起来,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手捂胸口的她掩饰道“这烟太呛——”
一个小时后。
神色黯然的方群玉走出潘公馆,正要抬脚步入等待自己多时的汽车时,梧桐树下走出一人。
“群玉——”
当看清楚树下之人的容颜时,捏在手中的女士坤包掉落在地上。
“王师傅您先回吧,这是我娘家兄弟,我要陪着他去喝上一杯。”方群玉说道。
……
渡香酒吧。
一杯杯鸡尾酒被疯狂地饮下,方群玉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
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来。
“自从云水分别,这么多年,你终于出现了。可知道我为了等你一个电话,一个道歉的电话,哭了多少年?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对待我?只要一个温暖的电话,我的人生不会如此。”
伤心的方群玉哀怨地手捂胸口,道“林梧城,除了要我帮你把你的兄弟放出监牢,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吗?”
脸上多处擦伤和瘀青的林梧城难过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方群玉站起身来,抓起女士坤包,跌跌撞撞地朝酒吧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为了等你一句话,我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方群玉拦住一辆黄包车,就在车夫要拉动车子时,林梧城跑了出来,大声道“群玉,只要你能把桐卓救出来,我愿意弥补你——”
凄然一笑,方群玉呵呵笑道“你本不欠我的,为何要弥补?”
看着黄包车远去,林梧城哀伤地扶住路边一棵梧桐树。从《民闻报》报社跑出后,自己找出所有与林桐卓相关的信息,当他看到警察局局长钱义凡的名字时,脑海中立刻想起多年前那个一直纠缠方群玉的公子哥。
辗转打听,蓦然发现曾经的那个任性乖张的女子赫然已是钱太太。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文人如何能将自己的兄弟从那森森的大牢里救出?仰望星空,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这个擦肩而过的女子身上。
……
钱府。
钱义凡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九成熟的牛排,纯净透明的红酒,暧昧的灯光。
那个让自己爱恨纠结的女子身着半透明的蕾丝睡袍,眼神迷离地坐在桌子对面。红色的胸罩在蕾丝睡袍里若隐若现。
一个玻璃瓶被举起,方群玉露出娇媚的笑。
“这是罗太太给的神秘法宝,你一定要试试。”
当着钱义凡的面,方群玉从瓶子里倒出三片药片,停顿了片刻,这个满脸媚意的女子继续倾倒着药片。
一手举起装满清水的玻璃杯,一手托起十片药片。
“来,把这些吃了。”
“为什么要,要,要对我,对我好——”钱义凡难以置信地结结巴巴地问道。
方群玉露出哀怨的神色,低声道“哪个女人不想当娘?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我想当娘了,就这样——”
接过药片和玻璃杯,钱义凡犹疑着。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我真正的男人吗?”方群玉仰起头,认真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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